周贺丹再掩藏不住情绪,眼中露出的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画舫那晚,真不是个意外。
“但我没想到,那晚过后,你们依然跟从前一样,还连累你怀上了孩子。”乐书音握住周贺丹的手,“我要向你道歉。”
周贺丹摇头,斟酌着说道:“我很欢喜。”
“你最近与那个侍卫很亲近?”乐书音又问,“府里很多人同我说发现你们举止亲密。”
周贺丹再次惊讶起来,出了院子他与沈彻闻一直保持应有的距离,没想到还是被乐书音发现了不对劲。
“没有这回事。”周贺丹迅速否认。
“我也觉得是这样。”乐书音说,“我会想办法让你嫁给西平王,有这个孩子,他会愿意娶你。那个侍卫配不上你,如果他纠缠你,我会把他送回东宫,将这件事告诉乐书乾,让他跟他的主子一起颜面扫地。”
“殿下放心,我跟他当真只是普通相交,不知道到底是谁,同你说这种闲言碎语。”
乐书音见周贺丹对嫁入西平王府没有异议,于是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他:“这个孩子会是女儿吗?”
周贺丹第一反应是说不知道,可突然想起来,自己其实知道。
“是男孩。”周贺丹又描补道,“我觉得会是男孩。两个男人很难能生出女孩。”
乐书音再次摸向周贺丹的肚子。胎动变得很明显,这让他想起,曾经与周贺青期盼过的孩子。乐书音似乎又想流泪,只拼命眨眼让自己从情绪里抽离。
“以后如果你生了女孩,过继给我吧。”乐书音的语气不是商量,也不是命令,准确地来说,像一种恳求。
周贺丹没有表态,乐书音的要求让他感到茫然。
“如果是个女孩,她一定会长得很像洄洄。”乐书音微微勾起唇角,朝周贺丹许诺,“我会好好养大她,给她我能给的一切。以后无论我是郡王、亲王……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会是我的继承人。贺丹,好不好?”
“这么做你会高兴吗?”周贺丹问。乐书音为他赎身,给他庇护,是周贺丹仅剩的亲人,周贺丹想让他高兴点,也希望他可以在一切结束后找到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很想看着洄洄长大。”
“那你要好好照顾,把她当成你们的女儿。”
车厢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燕台意叼着草梗,双手抱臂靠在车轮边闭目养神,沈彻闻也跟着低下头装作发呆。
里面的谈论声时高时低,个别字听不清,但大体都传到了沈彻闻的耳朵里。
沈彻闻明白了乐书音为什么默认自己可以听这次谈话。因为他想警告自己,周贺丹是未来的西平王妃,自己招惹不起他,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不要对周贺丹产生不该有的妄念。
但乐书音不知道的是,庚辰不止是庚辰,也是沈彻闻。有些话,身为东宫暗卫的庚辰听了也不会在意,但来自庶安五年的沈彻闻却拨云见日。
这短短一盏茶的谈话,他至少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自己和周贺丹画舫那晚,果然不是个单纯巧合,而是乐书音处心积虑的一次谋划。他或许是想将周贺丹推给自己,以避免亲自与自己联姻。
随之而来令沈彻闻豁然开朗的第二件事,便是乐书音命令自己监视周贺丹的理由。他要知道周贺丹与沈彻闻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判断自己推波助澜的时机。
他前几次在太子面前主动询问自己的归期,很大可能也是为此准备的。
第三件事则是沈彻闻终于弄清了乐书音要过继阿北的真正原因,以及周贺丹为何很轻易就答应了他。在原本的时间里,沈彻闻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个人应该也有过类似的对话,周贺丹一早答应了他。
沈彻闻并不认识乐书音口中的“洄洄”,但多少能猜出来。毕竟十年后的奉先殿偏殿,除了皇后,还供奉着太子的牌位。
可随之而来沈彻闻产生了更多疑惑。
这个孩子是哪来的?什么时候出生,又是怎么死掉的?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这件事还需要慢慢去查,沈彻闻眼下更在意的事,还是自己与周贺丹在画舫上的那晚。
他努力回忆更多的细节。
天授十二年开年他就被皇帝以“沈家以军功起家,身为沈家子孙应在军营历练”为由,派去了边关历练。
天授十三年的秋天,沈彻闻被召回京城。也就是那时,他在乐书和的酒会上第一次见到了周贺丹。
沈彻闻发觉,自己这次回来,乐书音似乎发生了变化,突然开始修佛,性格也变得更加古怪孤僻。而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人,从原本默默无闻的阿青变成了光彩夺目的周贺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