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一年,林瑜实习转正,看似是稳定下来了。
父母对此很满意:稳定,轻松,有编制,离家近。
人总是矛盾的。
当林瑜再次生活在规律里,并渐渐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时,突然就理解了这句话。
一年前,她还因为一线城市的快节奏感到身心俱疲。那时,李丽红让她回老家的提议就像一根拉她出泥潭的绳子,那时的林瑜满身泥泞,于是她不再犹疑,攥紧绳子,几乎是一身狼狈地逃回了家。
而现在她站在年久失修的昏黄路灯下,她又想起拥挤高楼下霓虹灯的炫丽色彩。
“小瑜,快来试试这个。”
李丽红边说,边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浅绿色的衬衣,林瑜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新买的。
李丽红的审美并不落伍,反而很新潮,她给林瑜挑的这件衣服版型很不错,穿着很修身。
“好。”
林瑜乖乖换上后,李丽红又找来一条米白的裤子给她搭配。
“快吃饭了还换衣服啊?”林瑜照着镜子,问。
“又不冲突,多好看啊……穿着吧,刚好待会儿给你爸看看。”
直到林方诚提着一袋子菜进厨房里忙活,而林瑜则被李丽红摁坐在沙发上,直到眼睁睁地看见她迎进两个客人时,林瑜才明白李丽红的真正意图。
一个是林方诚的同事,林瑜见过几次。
另一个是看上去和林瑜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手里还提着两盒礼品。
这个人她不认识。
李丽红给她安排相亲了,林瑜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第3章尿毒症
医院特有的气味很刺鼻。
罗倍兰手里拿着一沓单子,上面标满了各项密密麻麻的指标。
空气里充斥着各类药水混合的味道,在这里待得久了血液里仿佛也会被灌满消毒水。
罗倍兰离透析室越近,透析室里压抑着的呕吐声就越大,呕吐物的酸味让人闻了也隐隐觉得胃部有些发胀。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罗湖生,刘淑华坐在他旁边,手里提着一个大保温杯,罗湖生枕边放着一个装烧饼的塑料袋。
透析机连着罗湖生的手臂,一条暗红的血线在人和机器之间沉默地流淌。
呕吐声的源头是邻床的一个女人,她正因血压变化而不停呕吐,眼球微凸,眼眶通红。她使用的那台机器仿佛格外不近人情。
罗湖生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余光看见罗倍兰进来,冲她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他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看上去似乎比昨天更瘦更蜡黄了,干巴巴的。
这是罗湖生第一次来做血液透析。
三年前确诊尿毒症时,他们觉得天都要塌了。一家人日子本就过的紧巴巴,他们几乎是从牙缝里抠钱,才勉强凑出给罗湖生看病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