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是铁了心要收简言之为门生。
薛子濯见劝不动只得无奈叹气:“好吧好吧,您是师兄,我听您的。噢,对了我这还有份拜帖,您见是不见,给我个準话。”
那拜帖薛子濯不说,章酩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不见。你去告诉他,此事本官已有决断,无需一求再求。另外讓他举荐来的那位后生也安分些,本官不喜投机取巧之人。”
薛子濯闻言点点头,把那拜帖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的玩:“那位慕家少爷的文章我也看过,文笔尚可,若是拜个好恩师多打磨几年,想必不会比病秧子差。师兄,您真要一口回绝,不再考虑考虑?”
“人家有名有姓,你作何要一口一个病秧子的戏称?”
章酩屈指赏了小师弟一颗栗子,敲得人抱头跳起来。
“很痛的!我都二十五岁了还被您这样教训,说出去多丢人啊!”
“别说二十五,就是三十五、四十五,我是你师兄,照样能拧耳朵揍你。行了,你去替我看看那些学子们的状况,别忘了把拜帖还回去。”
“噢”被当师兄的训,薛子濯是敢怒不敢言。垂着脑袋,出去前先老老实实的给行了个礼。
章酩好笑,抓过人来在他被敲的地方揉了揉:“晚宴備了你爱吃的酒糟鹅掌,我照老样子,单独留一盘给你拿回房去啃。”
尽管两人只相差着十多岁的年龄,但在章酩眼里,这个先师临终时托孤的小师弟跟自己的半个儿子一般。
也正因如此,章酩从没想过要让薛子濯重走他的老路。
这些年朝堂上的爾虞我诈他看得太多。
那是个实现抱负名垂青史的好地方,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险恶之境。
章酩负手站立,看那廊桥外不时穿梭过的几张年轻面孔。眼前蓦然扫过一抹清亮的淡,是简言之竹青色的外衣。
青年正迈步上台阶,眸底含光,唇角嗪笑,与身边的好友闲談聊天。
病恹难抵意气风发。
恰如他当年,虽不见前路宽阔与否,但少年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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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个赴清談会的下午,对于简言之和郑庭而言是相当舒适的。
其他学子翻箱倒柜找残卷,他们俩在逛吃逛吃。
其他学子争吵的热火朝天,他们俩在逛吃逛吃。
其他学子绞劲脑汁在作诗,他们俩还在逛吃逛吃。
连續吃了一个中午加一个下午,再好的胃口等到晚宴开席时也给撑的差不多了。
是以晚宴上这俩人都表现的无比矜持,筷子几次拿了又放,就是没往碗里多夹过哪怕一根青菜。
反倒翰墨书院的那几个翻找东西忙活累了,为首的洛骞一脸疲色,上桌二话不说先解决掉一碗大米饭。
章酩莞爾,小酌着酒翻看他们递上来的诗作,直到席下的人吃得七七八八方才放下酒杯。
“很好,这些诗各有点睛,取材不乏精巧,你们果真是书院学子中的佼佼者。望诸位继续潜心努力,假以时日,你们的成就必不落本官之下。”
章酩很乐意给予这些后生们鼓励,他的温声表扬吹得席间如沐春风,纷纷流露出激动与向往的神情。
——唯二没有交作业的郑庭跟简言之除外。
章酩瞥了眼底下并排的两张席位,以及席位上并肩端坐的两个人,明知故问:“本官细数下来,还有两位学子没有上交诗作,不知是哪两位啊?”
名都点到头上了,不站起来回个话属实不大好。
简言之率先起身:“回大人,嗝、小生未作。”
郑庭紧随其后:“回大人,小生、嗝、也未作。”
此起彼伏的打嗝声惹得下边响起一阵低低的嘲笑,章酩扶额:“本官準備的瓜果好吃么?”
话是问两个人的。
这种时候是要讲兄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