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冷笑一声道:“小子,你该庆幸那些铁鸟看不上咱们这些蹲战壕的杂鱼。”
他掏出一根香烟,再次用刺刀挑开子弹底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们的炸弹是留给后方那些坐办公室的官老爷的。”
接着莱克又凝重的说道:“听着菜鸟,要是敌人在今晚就打过来了觉得撑不住就举手走出去,别逞英雄。”
瓦伦廷顿时瞪大了眼睛:“您是说投投降?”
莱克冷笑一声,也不回话,只是自顾自的从军装中掏出一枚银币,金属表面“坚守者”三个烫金大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瞧见没?两个月前菲利普那家伙亲手别在我胸口的。”
瓦伦廷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目光黏在那枚勋章上移不开——两个月前授勋仪式上,整个连队都羡慕得眼红。
“哈!”莱克突然咧嘴笑了,“小崽子,这玩意儿就是块铁疙瘩镀了层银漆。”
他用力将银币往钢盔上一磕,沉闷的响声后,露出镀层下泛黑的铁胚。
“老子认识个瘸腿铁匠,一先令能给你打三十个这样的破烂,镀得比这还厚实!
可那些坐在指挥部里抽着雪茄,咬着牛排的老爷们,指望用这破铁片让老子去玩命?”
莱克指尖一松,那枚镌刻着“坚守者”字样的银币在空中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叮”地一声滚落在泥泞的战壕底部。
瓦伦廷一脸三观俱碎五雷轰顶的表情,仿佛听见某种信仰崩塌的脆响。
“菜鸟,”莱克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按在新兵颤抖的肩头,“你爹妈把你养这么大,就为让你给那群坐办公室的老爷们当炮灰的?”
此时战壕外传来隐隐爆炸声,距离约莫数公里外,却让瓦伦廷脸色都给吓白了。
莱克知道那是后方团部遭到空袭的动静,但他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将烟头在靴底碾灭。
“听好了,等会儿枪响的时候跟紧老子——活着回去才有资格谈荣誉!”
说话间他一把拽起瓦伦廷的衣领直接拉出了防空洞,很快二人又重新回到前沿射击位。
此时天空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
耳边的螺旋轰鸣声再次由远及近。
和来时一样,空袭中队对战壕里这群“填线宝宝”依旧是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消失在远方的夜幕中。
直到引擎声彻底消散,瓦伦廷才敢出声:“莱克大叔你说敌人今晚一定会夜袭?为什么这么肯定?”
莱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伏低身子,眯起眼睛望向五百米外那片黑黢黢的土坡。
半晌,他才开口解释道:“小子,换作是你——刚用轰炸机把敌人指挥部掀了个底朝天,你会不会立刻派步兵上来咬一口?”
他转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现在连长肯定联系不上团部了,整个团就像被砍了头的鸡——这会儿乱窜的工夫,敌人的刺刀就该捅到眼皮子底下了!”
骤然间,远处天空传来一阵划破空气的刺耳嘶鸣声,那尖锐的啸音让瓦伦廷的耳膜阵阵刺痛。
咻——
莱克脸色骤变,心底猛然一寒:“是迫击炮!”
说话间便继续拉着瓦伦廷滚进了防空洞中,两人刚滚进防空洞,一连串的爆炸便如雷霆般碾过阵地。
轰——轰——轰——轰——
硝烟在阵地上炸开,冲击波震得防空洞顶部的泥土簌簌落下。
防空洞中的二人死死捂住耳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