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62章 草莓吐司（第1页）

吐司机弹出第七片面包时，林草莓闻到了焦糖的异香。她盯着那片边缘焦黑的面包，恍惚想起母亲总说第七片最幸运——就像那个永远停在2003年的夏天，母亲系着草莓围裙，哼着歌给吐司抹黄油，阳光把她的发梢染成蜂蜜色。

草莓姐，客人催单了。学徒小雨举着点单板探头，靠窗那桌小朋友非要吃带笑脸的草莓吐司。

林草莓的手抖了一下，果酱刀在吐司上划出歪斜的弧线。自从母亲三年前确诊认知障碍，这家草莓吐司坊就再没做出过完美的笑脸吐司。不是果酱挤歪了，就是草莓切片厚度不均，就像她始终拼不回母亲逐渐破碎的记忆。

跟他们说。。。说笑脸模具送修了。林草莓转身去调烤炉温度，没看见小雨欲言又止的表情。

暮色染红窗玻璃时，那对母子还没走。小男孩举着蜡笔画跑过来：阿姨，这是我设计的超级吐司！画纸上，吐司长着翅膀，草莓像星星般散落四周。

真厉害。林草莓揉揉他头发，明天阿姨就按这个做。

明天我们就不来啦。母亲轻声说，要搬去爸爸工作的城市了。她腕间的手链坠着颗银草莓——正是林母亲手设计的那款周年纪念款！

林草莓的围裙带子突然绷紧。她冲进库房翻出母亲的工作日志，在1998年那页找到张褪色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刚开业的吐司坊前，左右搂着这对母子，三人举着同款笑脸吐司。

您认识家母？

何止认识。母亲微笑，我是她第一个学徒啊。她指向墙上营业执照，这店名还是我起的呢。

暴雨突至。林草莓冒雨跑向疗养院，母亲正对着窗户叠纸巾。草莓要斜切3毫米。。。老人突然开口，眼睛仍盯着虚空，就像小晴教的那样，45度角。。。

小晴是谁？林草莓握住母亲的手。

母亲突然哼起《草莓圆舞曲》，指尖在膝头比划切割动作。护理员叹息：她总这样，说是在复刻什么重要配方。

深夜厨房，林草莓按母亲呓语试验。当草莓切成第45片时，果肉突然渗出金色蜜汁——是蜂蜜！她疯狂翻阅日志，在夹层找到张黏腻的配方页：晴晴秘传：日光浴草莓。

次日清晨，母子的客房已人去楼空。枕下压着吐司照片，背面写：林姨嘱托：待草莓重现笑脸时，交还此物。林草莓对着阳光细看，照片里母亲手中吐司的草莓切片，分明闪着蜂蜜的光泽。

新吐司出炉时，草莓排列成灿烂笑脸。林草莓捧着盘子奔向疗养院，母亲尝了一口，突然泪如雨下：小晴和冬冬。。。该来接我了。。。她从衣领扯出根银链，坠着微型吐司模具——内藏三粒种子与坐标纸条。

市郊农场积满尘埃。林草莓按坐标找到唯一还结着草莓的植株，树下铁盒里躺着母亲的信：草莓，若你找到这里，说明我终未逃过时光的追杀。小晴母女是配方传承人，我们发现了日光浴草莓，但开发商。。。

信纸被农药渍染穿大半。林草莓颤抖着拼读残句：。。。假装痴呆保你平安。。。配方在。。。

推土机轰鸣声忽然逼近。她抬头看见开发商站在田埂上，手中的合同书翻飞如挽幡：聪明姑娘，和你母亲一样不肯交出配方。

配方就在吐司里。林草莓突然举起那盘笑脸吐司，但你们永远尝不出了——我加了母亲最恨的肉桂粉。

开发商尖叫着打翻盘子。金灿灿的草莓滚落在地，被皮鞋碾得粉碎：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逼你。。。

不必了。林草莓按下手机播放键，母亲的声音响彻田野：。。。日光浴草莓专利已赠予儿童美食基金会。。。录音日期正是三年前确诊当日！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草莓轻抚母亲手植的草莓株：她早知道你们会来，所以把真配方藏进了每颗普通草莓里——只要用对蜂蜜，都能变成日光浴草莓。

夕阳西下时，林草莓在植株旁找到最后礼物：母亲亲手烤的迷你吐司，糖霜写着：给我最甜的小草莓。她咬下酥皮，尝到童年时母亲偷偷塞给她的第一口甜。

从此草莓吐司坊多了一道传奇餐点：外表平凡无奇，咬开却流金淌蜜。有人说曾在儿童医院见过林草莓推着轮椅喂食，轮椅上的老人总是笑着哼歌，腕间银草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而每个餐盘底部，都刻着母亲的信条：最甜的配方，永远要留给让你变成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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