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过。’常胥在心里做出判断,化拳为掌抓向邹艳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到后脖颈处一凉,接着是无比鲜明的刀割的疼痛,从动脉处一字划开。
齐斯抽出刀片,血液喷溅成鲜红的飘带,洇进黑色的衣领不曾留痕。
如坠冰窖的冷层叠缠身,常胥瞳孔放大又缩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散乱的意识中,齐斯含笑的声音悠然响起:“不愧是练家子,大动脉长得比普通人明显多了。”
那声音太过云淡风轻,令常胥生出兽类面对天敌的危险直觉。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吃力地回头。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本就沾血的白衬衫上又溅了一层新鲜的血液,浓墨重彩的油画般凄艳。
杀人者用手指轻柔地揩去刀片侧面的血迹,笑容愈发无辜无害,仿佛方才动手的另有其人:“抱歉啊,常哥,得麻烦你先死一次了。”
他顿了顿,用说笑的语气道:“不过考虑到等会儿你大概率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长篇大论的道歉词我就不说了。”
依旧是这无聊得令人发指的幽默感……
常胥不知自己该生出什么样的情绪。愤怒,仇恨,还是不甘?亦或者像以往那样,事不关己,无喜无悲?
他此刻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催他沉眠的疲惫,好像被浸泡于不再流动的死海。
他又看了齐斯一眼,终究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气力,头颅下垂,闭上了眼。
第二十一章玫瑰庄园(二十)时间悖论
在齐斯将刀片刺进常胥脖颈的那一刻,邹艳瞪大了眼睛。
而她的神情也定格在这一瞬间。
或者说,整个空间中,所有人、事、物的举止、发展、情态,都定格在此时此刻。
长久的凝滞肆意蔓延,直到某一个节点,墙角座钟的指针忽然开始“咔哒咔哒”地倒转,锈蚀的黄铜齿轮反方向转动,在磨损间洒落的锈灰黏回原处。
钟摆轻敲,钟声回荡,溅射在衬衫上的血液从纤维间析出,在空中飘散成淡粉色的雾,凝聚成血珠后钻入尸体脖颈上狰狞的伤。
台阶上垂成瀑布的血泊淅淅沥沥地向上倒流,收缩成一小滩后倒灌回血管,猩红的一线伤痕消失无踪,皮肉恢复白皙和平滑。
跪倒在地上的尸体以怪异的姿势站立,一步步沿着之前走过的轨迹后退,恰似倒放的电影。
齐斯看着常胥失血后苍白的脸色氤氲开活人的色泽,高高瘦瘦的身影犹如行尸走肉般踩着一级级台阶,消失在楼梯拐角。
楼道间交错纵横的藤蔓缩水般收短,扭曲着蜷回天花板上,又向两侧的墙壁收缩,蜿蜒蛇行地退入石壁罅隙间的阴影。
雨声和风声不知何时悄然停歇,空气中蒸腾着水腥味和花香。
齐斯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有思维能够在脑海中肆意浮沉。
面前的邹艳同样无法行动,唯独被藤蔓缠满的右手还在不甘心地抽搐。
“因为没有完全鬼怪化,所以只有属于诡异的右手可以动弹么?”
齐斯将这一发现记在脑中。
在认定标准答案藏在第七条规则【只有鬼怪可以杀死人类,请坚信自己是人类】中后,他就开始思考,如果人类杀死人类,会发生什么。
已知邹艳在获得常胥的四行诗线索后,立刻进行实验做了验证,触发了一次时光倒流。
也就是说,时光倒流的触发条件并不苛刻,甚至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