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文字游戏啊。”齐斯豁然开朗,脸上的笑容明亮了几分,“只要确保身上的钱不被消耗,哪怕不入住旅馆也不会出事。
“但规则偏偏预设了‘在旅馆的房间里入睡是安全的’这一前提,让玩家误以为那是唯一保证安全的方案。”
真话也能骗人,残缺的真话有时比假话更加可怕,诡异游戏无疑很好地拿捏了玩家的心理。
齐斯不是神,再精细的逻辑推演也会有错漏之处,再缜密的思维也会在不经意间陷入盲区。
他能做的,只有时刻保持谨慎,随时根据局势的变化调整自己的判断。
此刻,齐斯将经验教训储存进记忆,缓缓弯下腰,用刀片切下安吉拉右手的尾指。
他蹲坐在一旁,静静地端详女孩的尸体,好整以暇地等待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根手指似乎只是普通的手指,没有呈现木质结构,也没有析出指环。
“安吉拉不是傀儡么?那么……还有一个傀儡会是谁呢?”
齐斯伸出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自己的下巴,双目逐渐眯成狭长一线。
第三十五章无望海(二十一)upset-颠倒
昨夜,齐斯问尤娜:“事到如今,我很好奇你的愿望是什么。在现实之外另辟一片独属于你的海域,自封为这里的王?”
尤娜微笑着比划:“那是他们的愿望。”
奴隶们深信海神的存在,在绝望中跃入大海,就像跳崖自尽的羚羊。
他们用生命作为献祭,群体思潮搭建成永眠不醒的长梦,封锁整片通往异域的海域。
好像只要这样,他们的族人就再不用背井离乡,他们就可以永远不去往那片令他们恐惧的大陆……
可惜事与愿违,“百慕大三角”的存在并未削减“三角贸易”的热情,逐利的商人们开辟了更多航路,只为继续追逐权力和黄金。
甚至有不少人是尤娜主动放出消息引过来的,用于作为献祭的牲醴,完成和海神的交易……
“愚蠢而又天真的想法。”齐斯喟叹着评价,“用逃避和退缩对抗贪婪的人性,所谓的牺牲不过是毫无用处的自作多情。”
尤娜垂下眼,唇角笑容更甚:“并非毫无用处,至少我感到快乐。”
一幕幕光怪陆离的虚影呈现为连贯的画面,旧日的幻象历历可见。
街道上漫溢着黄绿色的臭水,房屋里弥散着烂菜和羊油的臭味,女孩在一天外出后回到家中,看到了母亲躺在脏污中的苍白瘦弱的身躯。
没有一个母亲不爱女儿,就像没有一个女儿不爱母亲。在知道只要自己死去,女儿就能被主祭和镇民接纳后,女人选择了自尽。
她用最后的力气握住女孩的手,却只来得及吐出半句遗言:“尤娜,你要成为……”
女孩知道母亲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她要成为天使,这是她和母亲共同的愿望。她撕心裂肺地哭泣,想说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母亲能够回来,但她终究一言不发——她不想让母亲失望。
主祭宣称女孩大义灭亲,将被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镇民们欢呼着焚毁了女人的尸体和母女蜗居的木屋,灰烬中只留下一尊洁白的神像,被女孩偷偷藏了起来。
女孩一点点长大,接过主祭的权杖,代替主祭满足镇民们的愿望。她感受着镇民们的追捧和拥戴,热闹、喧嚣而炽烈,唯独不曾从中感受到爱和温暖。
她确实不再被排挤,却依旧孤独,甚至不如幼时和母亲相依为命时快乐。她时常想念母亲,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成为天使后,最想让经常给她讲天使的故事的母亲看到。
女孩回忆与母亲的一点一滴,记忆里的大火几乎灼伤眼睛。她再也受不了镇民们虚伪的爱戴,终于在一次弥撒时,高举母亲留下的海神像,承认自己信仰不诚。
想象中的指责攻讦并未到来,镇民们一如既往地恭敬而热情,环绕在她身边等待她降下恩赐。
她看着那些贪婪的脸,忽然觉得心口很闷,像被塞进了一团揉皱的羽毛,浸了水后开来。
她头也不回地跑进告解室,落下眼泪,像多年以前躲在母亲怀里痛哭一样,在没有母亲的神像下哭泣。
许久不曾出现的主祭悄然降临,面容依旧年轻,笑容依旧戏谑。他告诉女孩:“人类并不在意谁是恶魔,谁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