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就像天灾,公平公正地给任何存在带来无差别的灾害,无论对方是鬼还是人。
程小宇的身上已经不剩多少青蛙,平层的蛙群却依旧庞大。黑暗中,他欲要冲向齐斯,无奈被青蛙阻挡了去路,只能愤怒地叫骂。
齐斯的脑海里浮现出梦境中所见的影像,穿白大褂的男人背着尸体走入池塘,被满池怨灵化作的青蛙撕咬。
他不言不语地听着程小宇的詈骂,右手稳稳当当地握住手电筒,好整以暇地等待院长的回应。
两秒后,院长冷笑:“现在还没到最终时刻,过程中的伤亡不足为惧,只要那位阁下莅临于世,哪怕他们只剩下残魂,都能重获新生。”
取舍已然做出,齐斯笑得含讽带刺:“看来你也不像你描述得那样爱你的妻儿嘛。”
他一抬手腕,下压拇指,手电筒陡然打亮,光圈直勾勾投向院长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如同引路的明灯。
挟持人质的手段并不十拿九稳,利己主义者随时可能放弃他人。
——齐斯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院长本人。
“呱呱”的蛙声再度响起,光圈中的院长终于意识到不对,闪身欲要融入阴影。
齐斯一把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往地上一扫而过,蹭上丝缕受伤青蛙的鲜血,连同整件衣服一起甩向他的面门。
这一下用到了练咒诅灵摆练出的准头,再加上院长急于躲避光圈,匆忙之下竟然撞在一处,宽松的白大褂兜头蒙住院长的上半个身子。
齐斯后退几步,冲程小宇的方向露齿而笑:“程小宇,你好惨啊,你爸爸一点儿也不爱你,为了医院的基业愿意放任你被青蛙咬死……”
程小宇大喊大叫,破碎的话语听不清晰,用脚想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青蛙们看不到黑暗中的程小宇,也一根筋地不懂听声辩位,曝光下沾染蛙血的院长顺理成章地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它们想起这是政策的执行者,是杀死它们的恶魔;害它们的灵魂化作青蛙,困守在冰冷的池塘;还抢走了它们的蝌蚪,送去给别人吃。
受规则蒙蔽的认知穿透欺瞒的壁障,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平层剧烈地震动起来,高昂的蛙声凄厉得像是婴儿的哭嚎。
手电筒打出的白色光圈始终追随院长的脚步,暴怒的青蛙们从各个缝隙中跳跃而出,将院长团团围住。
院长反而停住脚步,不躲不避,直挺挺地站立在青蛙的海洋中,如同一尊割断激流的定水桥柱。
他忽然打了个响指,新的脚步声凌乱交错地响起,以一种和蛙鸣完全不同的频率靠近,独树一帜,格格不入。
头顶的阴影退潮似的后撤,乳白的光线柔软而均匀地洒下,照亮平层中的蛙与鬼与人。
齐斯侧头回望,看清了脚步声的来源。
连接着平层的走廊上,比僵尸还枯瘦的病人们排成队列,手里捧着装蝌蚪的罐子,僵手僵脚地迎面走入平层。
他们的状态明显不正常,无神的双目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机械性地拧开罐子,捞出里面的蝌蚪塞进嘴里。
“你能控制那些病人?”齐斯问。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院长对医院里发生的一切知道得清楚。
原来不止是鬼怪,连那些看似厌恶医护人员的病人都是其耳目。
他原本可以调动整家医院对玩家们围追堵截,过去几天却只动用了孕妇鬼的队伍,分明是故意藏了一手,布下迷障。
“是,我能控制他们。”院长回答得直截了当,“你不知道吧?青蛙医院的所有存在都归我掌控,除了那些该死的青蛙,和你们这些外来者。”
“多谢告知。”齐斯礼貌地说,“可是我不太相信你的话,抱歉啊。”
病人们像磐石一样默不作声,一把接着一把地往嘴里塞蝌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