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原本以为,这次也会与她过往无数次“任务”一般,将一条鲜活的生命彻底无声抹去,就如同拂去尘埃般轻易。
然而变故骤起——
卧房的方向陡然传来门板被猛然冲开的巨响,紧接着,是云曦琅踉跄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笙笙!”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惊诧,还有几分醉酒后的沙哑,“你在做什么?快放手!”
云月笙原本攥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心底掠过一丝心虚,却并未松开,反而收得更紧。
“殿下……”邓仰希的面色已泛出青紫,气若游丝地望向云曦琅,泪眼婆娑,尽是哀求,“殿下……救我……”
云曦琅瞳孔骤缩。不得已,抬手祭出了一记掌风,并未伤及云月笙,却逼得她连连后退,不得不松开了钳制。
邓仰希顺势软倒在地,慌忙去抓云曦琅的衣袖,声音哽咽,委屈至极,“殿下,她疯了!她方才真要杀了我啊!”
闻言,云曦琅眼底掠过一抹清晰的刺痛。
而云月笙自始至终都直直望着他,将他的每一分神情尽收眼底。少女忍不住垂下眼帘,微微颤动的长睫之下,是一片悲戚的黯然神伤。
可再抬眼时,她的眸中又什么都不曾剩下,空无一物,冰冷的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让开”她对云曦琅说。
“不管你想做什么,”云曦琅却挡在两人之间,神情严肃,“现在立刻回自己的房间去。”
“我说——让开!”云月笙的眼睛瞬间刺红!将腕间的佛珠拨动,一支金光凝聚的箭矢倏然对准了云曦琅的心口,“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要我听你的?!你凭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云曦琅眼底也泛起了血丝,掌心青光流转,法阵隐现,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声音低沉,“笙笙,听话……退回去。”
“殿下——!殿下——!”这时,邓仰希却像是已经被吓破了胆,惊恐地去拉扯云曦琅的衣袖,眼底尽是憎恶与恐惧,
“您还在犹豫什么?她都要杀我们了啊!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疯子,刻薄到连您未来的妻子都容不下,这般悖逆心黑的狼崽子,您再宽容又有何用啊!”
“闭嘴!”
云月笙眼中的杀意更盛了,她悄然开始催动起妖力,试图去扰乱云曦琅的神智。趁着他眸光微恍的刹那间——金箭离弦,直直射向邓仰希的心口!
不料,云曦琅根本就不受她妖力蛊惑。
在金箭破空而至的刹那,他掌心青光骤亮,一道流转的法阵倏然展开,却并非迎击,而是柔韧地将邓仰希向后推开了数米。
也正因这侧身一护,他将自己完全暴露于了箭矢的轨迹之下——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支凝聚着杀意的金箭,竟直直贯穿了他的左肩!
鲜血瞬间涌出,浸透月白常服,在昏黄灯下晕开了一片刺目的暗红。
云曦琅也闷哼一声,再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地。他却顾不得剧痛,只用右手死死按住肩上狰狞的血窟窿,指缝间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石面,绽开点点血花。
而另一侧,被推开的邓仰希后脑不幸重重撞上了石阶边缘,连一声惊呼都未及发出,便软软瘫倒,当即昏死了过去,再无声息。
“……”云月笙见状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的僵在了原地。
她望着云曦琅身上迅速蔓延的血迹,这才惊觉——云曦琅那道法阵竟然自始至终都不是冲她来的,他只是想将自己与邓仰希隔开而已。
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指尖冰凉,微微颤抖。这种失控的颤栗,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她心底轰然崩塌的回响。
云曦琅强忍着剧痛抬眸,恰好捕捉到她苍白的脸色和轻颤的指尖。他误读了她此刻的震动,以为她是被鲜血和伤口惊吓到。于是用未受伤的手勉强撑住身子,扯出一个虚弱却温柔的笑,气若游丝地安抚道,
"别怕……笙笙,别怕。"
鲜血正从他指缝间不断渗出,他的声音已经因为疼痛而发颤,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哥哥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这句话云曦琅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却依然带着他惯有的、对她独有的纵容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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