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海浪声拍击着海岸,冲刷着鼓膜和神经。
阿德里安闭着眼,站在那里,假装云扶雨只是在卧室休息。
直到睁开眼,天色已暗,窗外海面波光粼粼,主岛更远的地方灯火通明。
阿德里安像是睡了一场过晚的午觉,在梦境中停留太久,醒来后天色暗沉,寂寞的房间被全世界抛下。
他站在这里,被震耳欲聋的寂静击垮。
季宣明是第一个毕业的,兰斯洛特是第二个。
崔觉和郑连川毕业了,最后,就连欺负过云扶雨的那支小队也毕业了。
学校里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鲜血液,陌生的脸孔偶尔出入会馆一层。
这里没有再举办过聚会。
崔觉偶尔回来,在楼外徘徊。他站在门厅外,看着一切如常的陈设,走到那扇熟悉的窗户下面,并不上楼。
崔觉不敢走进去。
没几年,所有人都毕业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军校。
怎么会这么快呢?
他像是个固执地停留在不属于自己的时光里的过客,熟悉的一切都往前走,独留他在原地,
好在还有一位侍者认得他,问他要不要留下来用晚餐。
崔觉说好,他要吃香肠。会馆里的厨师应该没有换吧?
果然没有。
大家都走了,可香肠拼盘还是以前的味道。
崔觉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拿着叉子,叉起香肠,盯着看了很久,想起当时他递给云扶雨的香肠也是这个味道。
最后他的喉咙又堵住了。
通讯器恰到好处地收到消息,家主让他回主宅一趟。
哦。家主是阿德里安。
回到主宅后,大家开会又开到深夜。
七塔分裂得很厉害,朝家谢家是内忧,反抗军是外患,芬里尔家要优先护住源古塔和云崖塔,所以案头上的事情忙都忙不完。
崔觉成熟了很多,也不怎么笑了,学着接手家族事务。
新的后辈们不知道他曾经会突然怪叫着撞开兰斯洛特的办公室大门,然后被正在问问题的云扶雨踹出去。
季宣明问他怎么把脸上的眉钉耳钉都摘了,崔觉点了点唯一一个看不太出来的唇钉。
季宣明又说,摘了就摘了,怎么还留着一个。
崔觉没有回答。
兰斯洛特没有问,但半分钟之后,他找理由出去吹风了。
继承人很忙,晚餐有香肠也是一个人吃。
不过今天有人一起加班,崔觉把打包的凉掉的香肠分给大家,油腻腻的,但没有人嫌弃。
崔觉叉着一根香肠,走到露台递给兰斯洛特,假装没看到他的神情。
哭就哭了。
云扶雨的离开带走了一些东西,众人心照不宣,像背着巨大的包袱,深受其累,又说什么都不肯放下。
一直带着这个珍重的包袱一起往前走,就像云扶雨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