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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桑是巴图与兀良汗大妃所生之子,也是大妃唯一的儿子,这孩子从小娇惯,今儿反常地沉默许久,谁也没料到,他竟会自荐为质。
“我留下。”
众人震惊,几乎都不敢相信。
其实大家都知道,即使乌日苏不主动站出来,由巴图来选择,他肯定也会留下乌日苏为质子,带走小皇子来桑。谨于之前巴图就不顾乌日苏的性命,执意起兵,先前商议时,甲一还曾表示反对,认为乌日苏留下为质,意义不大,并不能约束巴图。
怎知,来桑自己就冒出来了?
巴图虎目如炬,瞪着他,“你疯了?”
来桑镇定地看着他,样子比往常平静,也严肃。
“父汗你看看我的腿。”他毫不避讳地拍了拍受伤的右腿,“我是个废人了,跟你回去也只会遭你厌烦,不如你带走大皇兄吧。”
说到此,他不敢再看巴图眼里的厉光,低下头道:“实在不行,你和母亲再生一个,我也没什么出息,就会给你丢脸……”
“不行!”
巴图怔愣片刻,断然拒绝,然后看着宝音道:
“你们要留,就留下乌日苏。别的,不用再谈。”
乌日苏拳心攥紧,指甲深深掐入肉中,不言不语,宝音却是笑了,“你这心偏得,我都看不下去了。不过,既然说了由你挑,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见。”
她偏头看着乌日苏,“乌日苏留下吧。”
“父汗!”来桑大吼一声,谁也没有想到,他会飞快地扯过文书,高举过头顶,红着眼睛道:“父汗难道眼睁睁看我这条腿废掉吗?”
巴图看着他,目光全是恼意。
而乌日苏却是满脸错愕。从小到大,来桑什么都跟他争,跟他抢,从不肯吃半点亏,没想到去敌国为质,他竟然也来抢!
来桑不看旁人,两只眼铜铃似的,盯着巴图道:“父汗常说,大晏有最好的医者,最好的药材。此去大晏为质,也许是我这条腿最后的机会了……”
他放下文书,双手慢慢趴俯在地,重重磕头。
“恳请父汗成全。”
————-
巴图是晌午时分回去的。
他带走了乌日苏,而来桑留了下来。
临走前,长公主听说他头痛,特地派时雍去为他针灸。既然已经解决了争端,那两国当然要再续兄弟之谊,这也算是打了一棒子后,再给一颗甜枣,稍稍给巴图几分脸面。
时雍备了银针和艾炙之物,走到巴图的房里。
“大汗。”
巴图坐在椅子上,看到她端进来的东西,迟疑一瞬,没有说话,由着时雍为他针灸,默默闭上了眼。
久久无声,房内极是安静。
“阿拾。”巴图眉心突然皱起,从那道深深的川字,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灼与疲惫,“孤有一言相问,你老实回答。”
时雍嗯了声,很配合,“大汗请说。”
巴图慢慢叹口气,“你看孤,是否无用之人?”
时雍低头看了看他,缓缓行针,“不以成败论英雄。大汗有雄心壮志,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
巴图长叹一声:“你没去过兀良汗,额尔古一入冬,人畜艰难,牧民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时雍道:“大汗以为领兵南下,牧民就能过得好了吗?”
巴图反问:“难道不是?”
时雍道:“我认为不是。大汗身为草原人的领袖,那就是草原人的太阳,本应为他们谋福祉,带来更好的生活,但这绝不是发动战争的理由。老百姓么,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谁愿意兴兵打仗?死的是他们的儿子,花的是他们的钱,傻子才愿意呢!大汗兴兵满足的分明是自己的野心和私欲,又何苦把罪过栽到百姓头上,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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