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令羟人在绝境中仍不顾一切,死战不退……此人在北羟的地位绝不寻常……
“云一。”她抬手轻挥,声冷如冰,“你去。”
“属下领命。”青鬼面具下传来毫无波澜的回应。云一躬身一拜,旋即纵身跃下山崖——
数丈高度于他而言不过轻羽坠地,身姿稳如磐石,赫然便降临于两军阵前。
他的身旁,恰逢有羟骑正在汹涌冲阵,铁蹄践过南军士卒的尸首,滚烫的鲜血飞溅而至——却在触及他衣袍的刹那间,血滴凌空凝滞,瞬间便冻结成了赤红的冰珠,噼啪坠地!
云一抬手勾起衣诀,脚步骤踏空地,周身翻涌出滔天的冰蓝寒气!须臾之间,一道厚硕的冰墙便拔地而起,轰然隔断两军,将羟人铁骑彻底困锁在了火海之中!
与此同时的另一方,在风口扔完滚风草的三千前军援兵也疾奔而至,人人负弓挽箭,箭镞缠裹着油布,燃起熊熊烈火。
“放箭——!”徐尽忠的副将一声令下,灼满火花的锋利箭头对准了羟人部队——万箭齐发,如火雨倾泻,直坠羟军阵中!
彻底堵死所有出口的同时,他们又再次猛烈的给了对方致命一击。
“他娘的——!”高台上的男人终于变色低骂,“怎么回事?南朝人何时变了路数?!竟还寻了这等能力的半妖助阵?!”
“少主!”他身后的仆从已经再也按耐不住,屈膝上前一把扯住他粗壮的胳膊,“快走吧!看样子那徐尽忠背后该是有高人在指点布局,今日实在是敌众我寡,败局已定了啊!”
“老子不走!”男人一脚踹开仆从,眸中凶光毕露,“有什么大不了的,损伤不过一半,还能——”
“咻——!”
破空锐啸骤响!一支利箭如幽冥突刺般,携千钧之势直袭他的面门!
男人猝然偏首,箭镞却仍擦颊而过,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若非云月笙仅凭直觉盲射,这一箭该是贯颅索命的!
她眯紧眼眸,缓缓垂下手中的长弓,冰冷的箭镞仍紧握在掌心,粗糙的边缘深深勒入了她的皮肉,一抹殷红血痕自她指缝间蜿蜒而出,沿着苍白的腕线无声滑落,最终滴落在脚下的荒草之上,洇开一点暗色。
少女身形单薄,夜风拂过,宽大的黑袍贴附在她身上,更显伶仃。
然而那双映着远方火光的眼眸,却冷静得骇人,仿佛方才那凌厉一箭并非出自这具看似羸弱的躯体,而是源自某种更为锋利、更为幽深的意志。
血色一直在她的掌心缓缓蔓延,她却浑不在意,只将目光死死钉在高台暗处。如同无声盘桓的猎鹰,审视着属于自己的猎杀之域。
“……”那男人也猛地抬头,如负伤的恶狼般凶戾的睨视起山林深处——虽完全窥不见半点人影,但他仍旧似有所感,凶戾非常的盯着那里。
有趣……那里站着的就是徐尽忠背后之人吗?那人胆子真够大的,竟敢主动挑衅他!
羟族少主舔去颊边鲜血,眼中陡然腾起嗜血的兴奋。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两人却几乎在同一时刻,横亘着嘶吼的战场、冲天的火光、弥漫的硝烟,以及无尽的黑夜。视线如冰锥般刺破重重夜幕,精准地锁死了对方。
他知道。
她也知道。
——她就在那里。
——他正看着自己。
一种无需印证的确信,如同弦颤鸣响后的余韵,清晰地在彼此灵犀间荡开。那不是看见,是感知;不是猜测,是笃定。是猛兽嗅到了另一头猛兽的气息,是利剑感知到了另一柄利剑的锋芒。
他缓缓地、极慢地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血腥味与兴奋的森然笑意,尽管知道她看不见。
她亦微微偏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一点冰冷的星火悄然燃起,尽管知道他看不见。
黑夜隔绝了视线,却让另一种更为尖锐的“注视”,穿透了一切喧嚣与距离,于无声中,轰然对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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