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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后半句声音太小,苏明安没有听见。
麻醉剂刺入皮肤,苏明安的感官如蒙了层雾,他闭上双眼。
炽白的灯光与手术刀的反光在室内发亮,诺尔紧抿嘴唇,神情极度专注,他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黑发青年,动作极为细致地,将一件又一件异物缝进躯体的创口,牵引着的丝线像蜘蛛网般细密地交叠。
不属于人类血肉的,冰冷的,异质的,坚硬的。那些细密的金属片、铁钉、芯片。将它们镶嵌,连接,植入,缝合……诺尔像一个画家,精心涂抹着各个板块的色彩,将白纸刷上艳丽的颜色,一点一点将眼前零碎的血口缝合完整。
就像完善一件破碎的艺术品,一座不完整的凋像。
诺尔察觉,苏明安似乎把躯体当成了一具冰冷的工具,因为可修补,所以不会觉得痛苦。因为会回到最初,所以不会感到畏惧。
诺尔之所以会对孩子产生负罪感,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深深地清楚——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他们用人类的躯体行动,用人类的躯体思考,用人类的躯体去感受和爱。当物质本身发生了变化,思想必然会产生偏移。当体内的一部分被置换为了金属零件,人类会对自身认知产生错误。
如果可以,诺尔希望自己的手术刀,永远不要用在队友身上。
然而它还是被运用了,在对方的强烈坚持下。
一小时后,灯光暗下,诺尔将被染成红色的手套丢进垃圾桶。
“啪。”
他像魔术师般,打了个响指。
“好了,醒来吧。”
一秒钟后,苏明安睁开眼。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无阻碍。
“有问题吗?”诺尔说。
“没有,很成功。”苏明安说。
他脱去染满鲜血的衣衫,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白西服,抱着百合花推开门。
“祝你顺利,苏明安,敌人可是神明。”诺尔叮嘱道。
“敌人是神的情况,我已经习惯了。”苏明安摇摇头,一步踏出——
他突然听到急速的风声,有重物在朝他砸过来。
一瞬间,他全身光芒闪烁,准备空间位移——
但他强行终止了自己的动作。他看清了重物是什么。
“彭!”
沉重的鸣响声。
一具尸体,砸在了他的面前。
她亚麻色的头发飘扬而起,火焰般的童孔失去光泽,半截身子随着坠楼的冲击力而摔碎,摔出大量暗红色的鲜血与破碎的体内器官——
狂风吹起苏明安的黑发,吹乱了他怀中的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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