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进京是件大事,他们全家加上随从要有上万人,沿途官府免不了要尽力款待。”“现在各地官府都不富裕,他们进京祝寿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滋扰地方,加重百姓的负担,那就成了灾祸了!”朱怀颇感钦佩地看了老爷子一眼。老爷子始终把百姓的利益摆在首位。朱怀笑着说:“老爷子,您这是多虑了,您又不是皇上,怎么知道皇上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也许皇上会很高兴也说不定。”汤和摇头道:“不会的。”“啊?”朱怀摸了摸头,“为什么呢?”汤和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因为你家老爷子,了解皇上啊。”朱怀耸耸肩,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老爷子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想了想,朱怀又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只要规定好藩王进京的标准,沿途中都走驿站,并且明确驿站接待的礼仪,这样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我听说,自从藩王就藩后,似乎再也没有机会与皇上团聚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就会驾崩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不能不算是一种遗憾啊。”“荒唐!”汤和脸色骤变,猝不及防地大声呵斥起来:“你小子乱说什么!”朱元璋挥挥手,叹了口气:“他说得也没错,皇上也是人,同样会经历生老病死,他并没有说错。”朱怀不明白为何老国公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皇上并不在这里,他也觉得汤和并不是那种连谈论皇上的生死都不敢的人。真是很奇怪。汤和叹了口气,看着朱怀说:“小伙子,我刚刚嗓门太大了,你别往心里去。”朱怀可不是小心眼的人,自从上次跟老爷子吵架后,他的性情收敛了很多。他摆手道:“老国公说得对,我的确有些越矩了。”汤和欣慰地看着朱怀,暗暗点了点头,这小伙子将来肯定是个干大事的人物!刚才那一嗓子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年轻人,此刻恐怕脸色都已经挂不住了。在这个和平年代,很多年轻一辈吃不得半点委屈,一旦被长辈严厉责备几句,立刻就会给人脸色看。别说其他人,就连汤和自己的几个孙子也不例外,他们都时不时会给汤和脸色看。现在看到朱怀那温文尔雅的面容,汤和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人比人气死人啊!朱怀只是给出了建议,至于人家接不接受,那跟他没关系。朱怀又看了俩老头下了一会儿棋,然后自己就回去睡觉了。汤和看着朱元璋,低声问道:“重八,你怎么想的?”“我觉得那小子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你跟我们这些人确实不一样,我们都是子孙满堂,住得紧紧挨着,想教训谁抬手就能碰到。”“而你的儿子们都分散在大明朝的各个地方,守护一方土地。”“比如沐英,一直到死,你都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这么多年来,其实见一面也没啥大碍,花不了多少钱财,只要让他们路上低调些,别打扰老百姓,不就行了么?”朱元璋沉思了很久,最后说道:“再说吧。”说完,他起身,背着手回厢房休息去了。藩王进京这件事,对朱元璋来说,不仅是劳民伤财的问题,更担心的是万一开了这个头,可能会给大明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这些藩王每一个都掌握着重兵,万一他去世之后,这些藩王借此机会进京,篡夺江山,那可怎么办?但他又能活多久呢?如果现在还不抓住机会见见这些孩子们,等到明年,他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他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还能支撑多久,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朱元璋的眼神变得深邃,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星空。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是个少有的晴朗早晨。一大早,朱元璋和汤和就已经起床了。因为汤和的家人今天要来到应天府,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所以早早离开了。朱怀看着老爷子,随口提议:“老爷子,今年过年,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把全家人都带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年,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孤单的。”朱元璋心中微微一紧,他仿佛想起了这九年里这小子是怎么过年的。这是朱元璋意义上过的第一个年关,他真的很想陪朱怀一起度过。然而,朱元璋终究还是狠下心,坚决地说:“今年恐怕不行。”朱怀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那就明年吧,晚一年半载的也无所谓,老爷子你肯定还能活很久呢!”朱元璋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转身挥手道:“我先回宫处理些事情,不用送了。”那一刻,他的虎目含泪。朱怀轻轻叹了口气:“又是自己一个人过春节了。”他并没有追问老爷子为何不能和自己一起过年,既然老爷子说不能一起,那么必定有难以言说的原因。朱怀习惯了不去探究别人的隐私,问多了只会让人反感。朱怀也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独自过一个春节并不代表什么,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呢?大明,南方边疆,云南省布政司。沐春端正地坐在衙门正厅。此时,几名沐王府的猛将单膝跪在他面前报告。"禀告沐王!安南四万兵马已经抵达边境,请您下达命令!”沐春刚刚回到云南,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满脸通红。不只是沐英,整个云南省布政司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扭曲般的愤怒!老王爷沐英才刚刚去世,安南的小国竟然胆敢前来挑衅,这是对沐王的蔑视,更是对整个云南军队极大的羞辱!沐春的脸庞扭曲变形,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几十名指挥官,冷声下令:“调动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