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云曦琅将云月笙搂得更紧,声音几近哽咽,
“可是就算你自认为是天生坏种又如何?那不过是你自己给自己披上的外皮。而在我这里,你只是个脆弱又拧巴、委屈到一碰就碎的小女孩啊——”
正因如此,云曦琅才会感到心如刀绞。
云月笙就像是一只栖身于礁石缝隙间的海蟹,总是高举着一对看似凶狠的螯钳,身披坚硬的甲壳,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与不屑。
可她之所以看起来刻薄又顽劣,对万事万物都不甚在意,是因为害怕被人以爱之名分食,最终将她啃噬得连残壳都不剩。
而她表现得凶戾又蛮横,也是因为从未被人捧在手心温柔以待过。
既然连最基础的善意都成了奢求,那她又怎敢轻易袒露出内心深处那片早已伤痕累累的柔软?
可坚硬的甲壳之下,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敏感又嘴硬的孩子罢了。
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撕开她虚张声势的伪装,即使被刺的鲜血淋漓也依旧紧紧的抱住她,一片片拾起她破碎的灵魂,将她残缺的人生重新拼凑完整。
她一直都蜷缩在坚硬的壳里,用一身尖刺对着世界,可那双偶尔从阴影中抬起的眼睛里,盛着的却全是未被爱过的惊慌与渴望啊!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加让人心疼。
“呜……”
忽然,一声压抑的呜咽终于从云月笙喉间溢出,紧接着,便是如同决堤洪水般的爆发。
她撕心裂肺的痛哭,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俯下身用力回抱住云曦琅,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
此刻的她,不再是什么乖张狠戾的恶女,而只是一个委屈至极、惶恐至极的无助少女,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哭泣的港湾。
“不哭了……”云曦琅将双臂收得极紧。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灼热的气息,一遍遍抚过云月笙颤抖的耳畔,“不哭了……不怕了。以后有哥哥疼你,哥哥来疼我们笙笙……”
可这安抚却像是一把钥匙,骤然撬开了某人压抑多年的闸门。
“啊——!啊——!!”
云月笙非但没有止住,反而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
那哭声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像是一只濒死的孤鸟用尽了最后力气发出的悲鸣。
她开始在云曦琅怀中疯狂地挣扎、扑腾,指甲无意识地抓破他背后的衣料,仿佛一个在沙漠中濒临渴死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却因极度渴望而陷入了更深的癫狂。
——而云曦琅,就是她那唯一的水源,是她沉沦黑暗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两人在血与泪中死死相拥,他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她的泪亦浸透他肩头的伤口。
血水与泪水交融,在脚下蜿蜒成一片温热黏稠的痕迹,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了外面。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宋或安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怔怔地望着那对相拥的身影。
他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震惊,更有一丝尖锐的心痛,几乎要刺穿胸腔。
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看清——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从来都是一人一个栓法。而此刻的云月笙,分明就已被云曦琅以一种近乎温柔的方式,牢牢系在了掌心。
又或者说,是他们彼此心甘情愿,为对方系上了这根看不见的缰绳。
因为他听见云月笙伏在云曦琅肩头,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将一切和盘托出,
“是她……是皇祖母。是她说,只要让邓仰希变成一具尸体从东宫抬出去……就再也不会有人用婚事来逼迫你,你再也不必被那些所谓的忠臣步步紧逼,陷入两难……她说你下不了决心,就由我来替你下。”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在寂静的夜色里。
“嗯。”云曦琅的回应却异常平静。他宽厚的手掌依旧在一下下轻抚着少女颤抖的脊背,仿佛她诉说的并非一场阴谋,而只是一场噩梦。
“以后这些事,都交给哥哥来处理。”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担当,
“你还小,很多事情还看不明白,所以只需做些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其余的……我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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