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湖广军务提督董学礼的儿子董永藩朝着王光兴大骂道。
他对于眼前这位年过半百,刚刚投降不久的原义军首领王光兴十分不感冒,认为王光兴厮杀半生却在暮年投降,是一种毫无骨气、晚年不保的行为。
反而是董学礼闻言安抚一句道:
“没有王将军,恐怕为父就要命丧沙场了。王将军,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
“嗻,主子。”
王光兴应承道,他与其兄先后抗清二十多年,年初刚在施州卫投降,被董学礼用为帐下将官,可是压根不曾信任过他,董永藩更是对王光兴毫无尊重。
王光兴心里早就憋着气,如今看到大汉军势大,他的心里如何能够平复?
他从地上爬起来后,便慢慢地往回走,却停留在了门外,竖耳倾听,但听董学礼说道:
“永藩,你以后对王光兴那个奴才客气一些,他虽然为人毫无忠义,但还是初具将才的,笼络好了,可以成为你的重要臂助,咳咳咳……”
“父亲,你少说话,大夫刚把你背后的箭给拔出来,还需要静养。只是儿子实在不明白,白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日里确实是为父的错,看到了一位已故熟悉的人,第一印象以为是见到鬼了,才会心神不定,导致举动失仪……哎,归根结底,为父还是老了哇……”
“已故?父亲你一生杀的人还少吗?何曾害怕过鬼神之说?你的宝剑痛饮人血已过四十年,早就神鬼莫侵了,哪里还会有鬼敢靠近?”
“哎,说的也是,现在仔细想想,可能是那个故人的后人,当初没有斩尽杀绝带来的祸患啊。”
“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来,那是四十多年前了,为父当时才十几岁,托庇于你的祖父之余荫,二十岁不到便已经坐到了花马池副将的职位。
要知道花马池兴盐池之利,历来商贸繁盛,后来我在花马池认识到一位来自于西安的盐商,他姓张,我们俩一见如故,便相约结拜为兄弟。
我们本来感情深厚,可是有一天他给我发了一副喜帖,说新纳了一房小妾,那女子长得是如花似玉,令人过目不忘啊。
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只是待为父向他索要,他竟然翻脸不认人?
当时年轻啊,一时之间火气上头,趁着我那个结拜大哥带他全家人回他夫人家省亲的机会,便带着心腹家丁装扮成草原沙匪的样子,将他们一家全部斩杀,想要夺取那个漂亮的小妾,可惜到最后,那名小妾竟然寻了短见。
哎,空欢喜一场。
为父只好带人将他们携带的财产和物资席卷一空,但是却不曾想跑了两个小男孩。
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两人的下落,为了不被发现,只好先行撤离,现在想想,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濑洞,兴许他们就躲在了濑洞里面,当时灯下黑,我们没有发现。
而我今天白日所见之人,和我那个当初杀死的结拜大哥,长得简直一摸一样,一时之间心神恍惚,哎……”
董学礼把回忆说完,已经是非常疲惫了,不知道他的儿子董永藩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做父亲的,但是说出来以后,他的心里反而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