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走到院门口,夜色深深,他没有走进去,而此刻,院子里升起了一盏孔明灯。看着腾空的灯笼,裴司久久站立,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温言在自己的院子里点一盏孔明灯,看着灯随风腾空而去,萧家的亲事解决了,她还有件心事要去解决。前一世,为何是温言。而这一世,怎么成了裴灵珊。她看着孔明灯徐徐离去,心中的勇气慢慢聚集,她可以温家一趟,去探索这个秘密。两世的秘密。温家不在青州,而是百里之遥的临县。前一世自己怎么会去了温家呢。孔明灯随风远去,渐渐消失了,她收回了视线,转身回屋。银叶抱着一箱子走过来,“主子,我让人将青州的田地都卖了,钱送了过来。”“好。”温言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没有喜悦,没有高兴。相反,她的心思很杂很乱。银叶将银子登册,然后锁了起来,再度回来的时候,主子已睡下了。温言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时而浮现前一世的事情。她是温家长女,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姐姐。温信找到温家庄的时候,温家人一口承认她不是亲生的,是捡来。走时,父母痛哭,说舍不得她。她记得养父母的好,前一世到死都在惦记,如今想来,也透着不简单。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翻来覆去,后半夜才睡着。早起后,她去和大伯母说了自己的想法,想去临县。大夫人惊讶,“如今外面不宁,你去临县做什么?”“找一故人,我有武婢,不会出事儿的。”温言讨好地笑了笑,眼下乌青,“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大夫人不肯放行,昨日刚退亲,这个时候出门,难保不会遭人惦记。“晚些时日不成吗?”“晚些时日,将军回来,郑家不会让我离京的。”大夫人蹙眉:“你在我面前,倒是什么都敢说。”“那是因为你疼我。”温言说道,“我喜欢和您说实话,我若不出去,将来就没有时间了。大伯母,这件事必须要去做的。我会多带些护卫,再不济,我让阿爹陪着我,怎么样?”提到裴知谦陪同,大夫人才敢松懈,道:“你们去多久?”“说不好,沿途看看风景呢。”温言故意打趣,“再看看各地的簪行,瞧瞧他们的首饰是什么样,见识多了,有灵感,不缺好的款式了。”她说得在理,又有裴知谦陪同,大夫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道一句:“需和郑夫人说一声,她同意,我没意见。”“好,我明日就去府上。”温言放了心,大伯母同意就行,就算郑夫人不同意,她也是要去的。回去后,温言便开始收拾行李,出门在外,钱是要备足的,衣裳药材,都是不可或缺的。一日见收拾了差不多,银叶说大公子来了。温言抬首,就见到对方站在屋檐下,长身玉立,背影如画。“你回来了。”温言如往常般打招呼,笑着招呼对方进来,“你刚回来,我就要走了。”“去哪里?”裴司神色微动,递给她一沓画纸,“我画的,簪子也带回来了,在我屋里,回头让青叶给你。”温言接过图纸,仔细看了一遍,口中说道:“去找一故友。”“故友?”裴司不信,“你有什么故友是我不知道的。”温言打趣道:“梦里的故友。”裴司凝着她:“梦中情郎吗?”“哎呦,你看真高看我了,我去找一堆人,不是一个。”温言仰首笑了,笑呵呵地看着裴司:“去去就回,我打算让我爹陪我,不会出事儿的。对了,你出门这么久,做什么去了?”“查看田地,发现京中有人圈地占地,耽误了些时间,不过已经处理完了,陛下也已清楚。”裴司面色冷冷,隐隐透着铁青。“圈地占地?严重吗?你举发旁人,会不会有人怨你?”温言心中不安,这些事情极易得罪人,她好奇:“与宪王有关吗?”“你怎么知道与宪王有关?”裴司诧异,“宪王的下属所为,也算与宪王有关,不过宪王并未包庇。”三言两语说不清,裴司也不欲多言,追问离京的事情,“临县也有干旱,地方不宁,万一冲撞,你还怎么回来。”“我知道临县干旱,这个时候不去,等将会回来,便去不了了。”温言深感无力,她好不容易摆脱裴家的束缚,又被郑家控制,她安慰裴司:“裴司,这件事,我想去做。”裴司沉默,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要看了,自己就会心软。“此时不宜出门。”温言放下图纸,看向他:“你查的案子会引起什么麻烦吗?还是说宪王看似不会包庇,实则暗中会动什么手脚?”“此事圈地的乃是宪王心腹,刑部去抓人,宪王震怒,当场杀了。随后去同陛下请罪。”温言不傻,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同寻常,她下意识开口:“杀人灭口吗?”“不知道,但此事已结了。”温言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宪王此举,不过是仗着陛下无子罢了,若陛下有子,他敢这么猖狂吗?”“对不起,你此刻不能离开京城,知道吗?”裴司耐心劝说。“我知道,我不会走了。”温言莫名烦躁,她朝外看了一眼,“太孙还没找到吗?”“据说是死了。”“怎么会死了呢。”温言下意识就辩驳。“怎么就不会死?”裴司下意识抓住她的漏洞,“你知道什么?”“我?我怎么会知道,我什么不知道呀,随口一说罢了,我觉得不会死。裴司,我有个信念感,如同干旱的事情一样。我觉得太孙活着,信吗?”温言讪笑一声,开始编故事了。这件事不得不编故事。只是太孙在哪里呢?裴司一直观察她的表情,一眼看出她在说谎,他悄悄逼近:“你是知晓什么吗?为何这么笃定。”温言继续瞎扯:“是信念感、你懂吗?信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