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坞很经常被人表白,对人的感情极为敏感,他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戚猗纵的想法。
他只是有点害怕。
当初他的父母也是因为爱情才结婚,可从他记事起,父母便频繁吵架,甚至打架。
等父母离婚时,更是因为厌恶他有对方的血脉,直接将他遗弃。
他恐惧走上父母那样的老路,那样激烈而浓郁的情感,好像把此后的所有情感都提前消耗掉了一样。
如果人一生的感情有数,他情愿把这些感情用作发小情,细水长流,而不是这短短几年时间挥霍而光。
他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辙。
戚猗纵清楚他的想法,从来没有逼迫过他。
哪怕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实际相处根本不像真正的发小,戚猗纵也依然愿意后退一步,给他更多的空间和时间。
江坞抱着戚猗纵,在冰冷的海上想。
他其实知道自己有一点点心理障碍,那么多选修课,那么多拓展阅读,那么多心理分析都告诉他,他的想法可能和大众的想法有些出入。
有时候他也会想,也许他該去做个心理咨询。
可他总是没有时间,他总是想,很多事情没必要揠苗助长。谁没有想不通的事?咨询治疗所获得的结果未必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他应该听从自己的心。
也许,现在是正常的社会,他还有几年时间可以慢慢琢磨,最终想通。
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他真的没想到,他们的时间居然那么短。
不。他是知道的。
他急诊医生出身,见过太多的意外。
有时候只是正常的吃饭喝水,上下班,意外就发生了。
死亡通常并不隆重,相反,它非常简單。
简单到好像是日常生活中的某个自然现象,简单得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荒谬。
而此刻,戚猗纵要失去生命了。
江坞能感觉到戚猗纵开始高热、大量流汗、意识也变得虚弱。
他还能隐隐看到,戚猗纵的胸腔出现了黑影。
那是用异能看到的,诡物的弱点。
江坞自从觉醒异能以来,从来没想过异能可以用到戚猗纵身上。
江坞在海里坐了很久。
他尝试过从背包里取出药剂给戚猗纵用上,可所有药剂都无济于事。
戚猗纵承受了一整个世界的恶意。
这并不是用人力就可以将他拉回来的事情。
天黑了,又亮了。
江坞的眼睛发酸,酸疼得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
也许不只是重影跟幻觉。
他抬头看向来人,张开干裂的嘴巴,嘶哑地说道:“荆队,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