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晶莹线条!这些线条如同巨大的围棋盘格,瞬间蔓延开来,覆盖了方圆数里的天空与大地!每一根线条都散发着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光,其上仿佛有星辰运转、道统兴衰的虚影流转,散发出一种包罗万象、推演天机的浩瀚气息!
正阳收势不及,一头撞入棋盘范围。周身空间瞬间变得无比“粘稠”,飞遁速度骤然暴跌,元液运转也受到极大压制。但令他心安的是,身后那狂暴的元婴威压,在触碰到棋盘边界时,竟也被强行隔绝,削弱了大半!
“嗯?阵法?”急速追来的巡查使尊者脸色一变,猛地停在棋盘边界之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巨大棋局。他能感觉到,这棋盘蕴含着极其高深玄奥的空间禁锢和扰乱天机之能,其布阵手法,带着浓郁的儒家气息!
“何方高人,在此布阵?阻我佛门擒拿叛逆,意欲何为?”巡查使声音沉凝,带着警惕喝道。他神念疯狂扫出,却发现元婴期的神念竟无法穿透棋盘核心,仿佛那里是一片命运的迷雾。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温润,却带着一丝威严的声响,仿佛自九天之上,又仿佛从棋盘每一根线条中同时响起:
“佛门尊者,息怒。”
话音落下,棋盘正中央,一颗原本虚幻的“星位”骤然亮起,光芒汇聚,一道身影由虚化实,悄然出现。
来人身披一件绣满周天星辰图录的玄色法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温润中透着看破世事的睿智与沧桑。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棋盘、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周身气息渊深似海,远超元婴,赫然是一位化神期的大能!
正是白鹿书院司天院院长——齐星衍!
齐星衍先是看了眼被困在棋盘之中的正阳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转向棋盘外的巡查使尊者,淡然一笑,道:“原来是那烂陀寺的明心尊者。多时不见,僧稠大佛陀可还安好?不知尊者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明心尊者脸色阴晴不定,强行压下心头震动,合十还礼,语气却依旧强硬:“原来是齐院长当面。多谢院长出手擒下此獠!此子乃是从我西漠佛禁之地帕坦古国叛逃而出的要犯,身负重大隐秘,凶顽异常,甚至出手击伤本座,罪无可赦!必须即刻带回那烂陀寺,交由僧稠大佛陀发落!还请院长行个方便,佛门必有厚报!”
他刻意强调“佛禁之地”、“僧稠大佛陀”,既是陈述事实,更是以佛门大势暗中施压,点明此乃佛门内务,且涉及佛陀层面,即便你是书院化神大修士,亦不便插手过深。他绝口不提“造化规则”,只想尽快将人带走,独吞秘密。
齐星衍闻言,淡然一笑,仿佛丝毫未察觉对方话语中的机锋与压力,只是轻轻摇头:“呵呵,尊者言重了。‘为敌’二字,岂可轻言?我白鹿书院与你西漠佛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共护中州西陲安宁。”
他伸手指向棋局中的正阳,语气温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此子并非什么佛门要犯,乃是本座弟子。年轻人性子倔强,或许与尊者有些许误会冲突,以致动手,实属不该。老夫身为师长,管教不严,在此向尊者赔个不是。”
此言一出,不仅巡查使明心尊者愣住了,连正阳和龙浩然都吃了一惊。
“徒儿?”明心尊者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下来,“齐院长,此话从何说起?此子分明是从我西漠佛禁之地帕坦古国叛逃而出的要犯,怎会是书院弟子?”
齐星衍看向棋盘中的正阳,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此子名唤正阳,确是我白鹿书院在外游历的弟子。数月前,老夫观星象有异,推演出我这徒儿在西漠或有劫难,故特此借助‘周天星衍棋盘’穿梭虚空,前来接应。不知他如何冒犯了尊者,竟让尊者以元婴之尊,对其下如此重手?甚至不惜扣上‘佛禁之地叛逃’这等弥天大罪的帽子?”
明心尊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郁气直冲顶门,脸皮瞬间涨红,险些维持不住悲悯表象。他强忍怒气,声音陡然拔高:“齐院长!此乃我亲眼所见!此子自帕坦古国方向逃遁,身法诡异,一身修为绝非儒家正道!怎会是书院弟子?院长莫要受了蒙蔽,或是……有意包庇?”
最后四字,已是带着明显的质疑与警告意味。
“哦?”齐星衍眉梢微挑,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微微冷了下来,“尊者是在质疑老夫的眼力,还是在教我白鹿书院如何认人?”
他语气依旧平和,但周遭棋盘上的星辰轨迹却悄然加速流转,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的化神威压缓缓弥漫开来,虽未直接压迫,却让明心尊者瞬间感到周身一紧,仿佛被无数双星空之眼凝视,元婴佛心都微微震颤起来。他这才猛地惊醒,眼前是一位真正的化神修士,绝非自己可以硬撼质疑的存在。
明心尊者脸色涨得通红,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觊觎对方身上的造化之秘才痛下杀手,强压怒火,沉声道:“齐院长!此子绝非……”
“师傅!师傅您可算来了!”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不合时宜”带着哭腔的声音猛地响起,打断了明心尊者的话。
只见正阳袖口一动,那条三尺来长的青色小蛟猛地钻了出来,化作一道青光落在正阳肩头,人立而起,一只小爪子指着外面的明心尊者,另一只小爪子则夸张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凄惨地控诉道:
“师傅您要为徒儿和正阳师兄做主啊!就是这个老秃驴!蛮不讲理!看我们师兄弟俩从西漠历练归来,就想抢我们的宝贝,我们不给,他就大打出手,以大欺小!您看看,把正阳师兄打成什么样了!差点就把我们师兄弟给超度了哇!呜呜呜……还说什么佛门清净地,我看就是强盗窝!忒不要脸了!呸!”
小蛟还不过瘾,小嘴巴不停开合,一连串脏话脱口而出:“脸上开染坊的老秃驴,耳朵塞驴毛了是不是?还佛门要犯?我呸!不就是看我家正阳得了大造化,你个老不要脸的想抢吗?抢不过就泼脏水,你们佛门是不是都这德行?真是羞先人哩!有本事你再动手试试?看师父不把你那光头当木鱼敲得梆梆响!”
龙浩然这番表演,堪称声情并茂,极尽泼脏水、拉仇恨之能事。它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哪有一丝悲伤,全是狡黠和挑衅。它看出齐星衍是来撑腰的,立刻有恃无恐起来。
正阳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没笑出来,同时也配合地露出一副重伤委顿、备受欺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