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孽畜!安敢胡言乱语!”明心尊者气得浑身发抖,佛心几乎失守,恨不得立刻冲进棋盘将那小蛟捏碎。他堂堂元婴尊者,那烂陀寺巡查使,何时受过这等污蔑和一只小妖的唾骂?
齐星衍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正阳身边还有这么个“活宝”。他目光扫过龙浩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推演之光,似乎瞬间明了它的根脚与状态。他并未动怒,反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板起面孔,故作严肃地轻斥道:“浩然,不得无礼!佛门尊者面前,岂容你放肆聒噪?再多言,便将你封回袖中。”
这话听起来是斥责,实则轻描淡写,甚至直接叫出了龙浩然的名字,亲疏立判。那“封回袖中”的惩罚,更是如同哄小孩一般。
龙浩然多机灵,立刻听出了话音里的回护之意,马上缩了缩脖子,用小爪子捂住嘴,含糊道:“哦……知道了师父,我不说了……反正某些人自己心里明白……”说完还偷偷朝明心尊者翻了个白眼。
明心尊者险些被这一人一蛟一唱一和气晕过去。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齐星衍就是铁了心要硬保到底,甚至不惜放下化神修士的架子,玩这种指鹿为马的把戏。
他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齐星衍,又看了看棋局中沉默却眼神坚定的正阳,再感知了一下那深不可测、隔绝内外的星辰棋局,心中迅速权衡。
动手?绝无胜算,甚至可能被齐星衍借此由头重创乃至留下。
讲理?对方根本不跟你讲理,直接掀桌子硬保。
上报?僧稠大佛陀虽也是化神大修士,但此刻远水难救近火,且为了一个结丹修士与白鹿书院司天院院长、一位化神大能正面冲突,是否值得?更重要的是,那“造化规则”之秘,他私心里并不愿立刻上报,徒增变数……
种种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明心尊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不甘与愤怒,脸上硬是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弥陀佛……既然齐院长如此说,那想必……想必是贫僧看走了眼,一场误会。”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既是书院高足,那贫僧便不多加打扰了。院长,告辞!”
说完,他狠狠瞪了棋盘中的正阳和龙浩然一眼,特别是那条还在做鬼脸的小蛟,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心里。随即不再停留,化作一道金色遁光,裹挟着满腔的怒火与不甘,狼狈地朝着西漠方向疾驰而去,连句狠话都说得有些色厉内荏。
望着那道消失在天边的金光,龙浩然立刻得意起来,在正阳肩头扭来扭去:“哈哈哈!滚蛋了吧!老秃驴!还想抓你龙爷爷!吃屁去吧!略略略……”它甚至吐出舌头做鬼脸。
“够了,浩然。”齐星衍摇摇头,袖袍轻轻一挥。
笼罩天地的巨大棋盘瞬间收敛,无数晶莹线条化作点点星芒,没入他的袍袖之中。周围的空间恢复了正常。
齐星衍一步踏出,便已来到正阳面前。他目光落在正阳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欣慰:“混沌道体,结丹后期,根基夯实,更蕴藏一丝……了不起的造化。看来你在那帕坦古国中,际遇非凡,劫难虽重,福缘亦不浅。还能撑住吗?”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正阳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除了眉心那三道紫霄神雷和血髓残魂等最深层的底牌。
正阳心中凛然,连忙压下伤势,恭敬行礼:“晚辈正阳,多谢齐院长救命之恩!晚辈还能支撑。”他并未顺着对方的话自称徒儿,毕竟双方心知肚明那只是托词。
“嗯。”齐星衍点点头,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他屈指一弹,一枚散发着沁人心脾药香的青色丹药飞向正阳,“此乃青木生生丸,对你伤势有益,先服下稳住根基。此地不宜久留,随我先回书院再说。”
正阳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下。丹药入腹,立刻化为一股精纯温和的磅礴生机,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脏腑,后背那肆虐的佛力也被这股生机快速中和化解,苍白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一丝血色。
“多谢院长赐药!”
齐星衍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在正阳肩头好奇打量他的小蛟身上,眼中露出一丝有趣的神色:“这这条寂灭海的小蛟龙,倒是灵性十足,就是话多了些。”
龙浩然立刻挺起小胸脯:“老头……呃,前辈好眼光!老子……晚辈龙浩然,多谢前辈刚才吓跑那个老秃驴!”它差点又口无遮拦,幸好及时改口。
齐星衍哑然失笑,不再多言。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正阳和龙浩然。
“走了。”
话音未落,四周景物瞬间变得模糊拉长,仿佛时空都在飞速倒退。正阳只觉眼前一花,耳畔风声呼啸,却丝毫感觉不到急速飞行带来的冲击。化神修士穿梭虚空,速度远超他的想象,比那小挪移符不知高明多少倍。
不过半日时间,周遭景象骤然稳定下来。
一股带着书卷墨香和草木清气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正阳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座古朴恢弘的殿宇,牌匾上书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司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