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去一个稳固的后方休整,而是跳进一个权力更迭后留下的、充满背叛、猜忌和地方割据的烂泥潭。
阿萨拉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顽强抵抗的堡垒,而成了一个内部千疮百孔、随时可能从背后射出冷箭的危墙。
“所以,”威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抵达后,一切按最高警戒等级执行。非必要,不接触阿萨拉地方武装。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友军’。我们的联络点、安全屋、补给线,必须绕过他们的体系,启用我们自己的备用网络。”
“信任只存在于我们之间,和有限的几位‘上面’确认过的对象……赛伊德可以接受,其他的真的算了。”
红狼沉沉地“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他闭着眼,像是在养神,但绷紧的肩背肌肉显示着他的高度警觉。
磐石咽了口唾沫,手不自觉地在冰冷的枪身上摩挲:
“那……咱们的任务目标是啥?总得有人配合吧?”
“配合?”
威龙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们不需要他们配合行动。我们需要的是他们的混乱,成为我们的掩护。需要他们剩下的那点能打的骨头——国家卫队和陆战队——在我们动手时,能帮忙死死钉住哈夫克在正面施加的压力,别让后院彻底起火,烧到我们屁股就行。”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舷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至于具体目标……落地,拿到最新简报才能确定。但记住,在阿萨拉,安静是奢望。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混乱的漩涡里,精准地割开哈夫克的喉咙。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消失。”
骇爪在阴影中微微动了一下。
她抬手,将头盔又压低了一点,几乎完全遮住了脸。
只有身边紧挨着的黑狐能感觉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几根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在冰冷的舱底板划过。
黑狐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保持着靠坐的姿势,目光平视前方无尽的黑暗。
但他的右脚,在战术包的遮挡下,极其轻微地向左移动了半寸,坚硬的作战靴侧面,稳稳地贴住了骇爪左靴冰冷的靴帮。
没有言语,只有靴帮与靴帮之间传递的微弱却稳固的支撑力道,在这充满不确定性和潜在背叛的航程中,像一根无形的锚链。
机舱的颠簸加剧了。
飞机似乎在穿过一片强气流区。
警报灯闪烁了一下,又恢复恒定昏暗的红光。
机身微微一沉,轮胎接触跑道,发出一阵粗粝而沉闷的摩擦声。
短暂的颠簸沿着脊柱传递上来,随即被稳健的滑行取代。
飞机最终稳稳停住,惯性让人的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又落回座位。
“到了。”
威龙解开安全带的卡扣,“咔哒”轻响在突然安静的机舱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颈骨发出细微的“嘎达”声,长时间的固定姿势让肌肉有些发硬。
随着他的动作,机舱里凝固的空气仿佛也开始流动。
有人长长舒了口气,有人开始动手解开身前交织的安全带。
金属扣环的碰撞声、衣物摩擦声、低低的交谈声渐渐响起,汇成一片松懈的杂音。
角落里的无名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背靠舱壁,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得如同入睡。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弓起,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发力、可以抓握武器的姿态。
他不是在沉睡,只是在最低功耗下待机。
机舱中部,红狼和牧羊人刚刚结束了一场牌局。
几张边缘磨损的扑克牌散落在临时充当牌桌的弹药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