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像掉进棉花里。祁应竹在心里说。
胸腔内的脏器剧烈跳动,他却不由地呼吸放轻,整个人静止在原地。
似乎他稍有动作,便会惊起周身的绒絮,越是伸手想抓,无意带起的微风越是将其吹远。
“收养兔子很方便,路上吃草就行,用不着费心。”楚扶暄贴心介绍。
“接下来你们去哪儿呢,要不要到你的高中逛一逛。”他思索。
倒影中,兔子的耳朵竖了起来,左左右右地摇晃两下。
楚扶暄说:“进学校了,能去哪里找到你?”
祁应竹读的是省重点:“成绩榜?”
楚扶暄皱起眉,嘀咕:“折磨眼睛,我不乐意看字。”
“第一排就有,最差没有掉出过前五。”祁应竹认为找起来不算辛苦。
楚扶暄问:“好没意思,图书馆、小树林、天文馆,你平时都不去?”
祁应竹很无趣:“抱歉,我一般在班里窝着。”
楚扶暄道:“那算了,兔子决定自行外出,找你的同学采访一下。”
语罢,他用胳膊肘撞了撞祁应竹:“快,这个你来比划。”
祁应竹不会做手势,勉为其难地屈起食指。
“嗨,请问你认识祁应竹吗?”楚扶暄代入采访者的身份。
对此,祁应竹用指尖充作脑袋,朝兔子点了点头。
他以为楚扶暄会问他为什么被避之不及,可对方没有,仅仅是微微地颔首。
楚扶暄道:“他是我的探险伙伴,我想问问,他对我满不满意?更喜欢动物还是同学?”
祁应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很不讲校园情谊:“动物。”
楚扶暄也颇为满意:“那我会继续友好联手,虽然回到他身边之后,我钻进口袋就隐身了,想来大家找不到我。”
“但各位注意,我有在那儿。”他仿佛郑重地占领地盘。
“兔子神仙在美洲传说里,带领人类重建了世界,而我专门负责看着祁应竹找回他的秩序。”
祁应竹接茬:“神仙,你吓唬高中生?”
楚扶暄横了他一眼,然后兔子调转方向,朝祁应竹动了动尾巴。
紧接着,他松开手,那团轮廓随之消散。
“这就是兔子的故事。”楚扶暄以此收束,“十二年过去,也不知道跟着你走了多远。”
在早已落幕的校园时代,两人没有任何交集,但被插入一段童话幻想,他们好似互相产生倾向,隐隐约约有了联系。
祁应竹察觉了,但他向来独来独往,这时却没有掐断那脆弱的脉络。
“它藏得太好,我都没找到过,估计不小心就带到现在了。”他道。
楚扶暄“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观察着祁应竹的神色。
刚才随口打听对方的青春期,触碰了人家旧伤疤,他的内心其实很后悔。
每个人都有秘密,包括楚扶暄也不例外,一分一毫不愿意被窥探,更别说是向外界袒露。
因此,他以己度人,从没打算试探祁应竹的禁区。
很多事情对方不提,他便装作毫无感知,比如掌心伤疤,再比如出身背景。
并非楚扶暄对此畏缩或木讷,但双方不进犯,才能互相有保留,这同样是给自己留有沉默的余地。
这种往来的平衡格外微妙,不过他觉得他们对界限有一定的默契。
自己无意地走进一步,又匆匆退出一步,该轮到祁应竹掀篇了。
然而,祁应竹没有像以往那般生疏,望着两人的影子,稀奇地回忆起了学生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