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被吩咐的宫人前往,登时就有小厮自韦府跑来,隔着垂月门急急喊话:“少爷!可不好了,快回来看看吧,老爷、老爷他——”
韦正安与靳相月惊诧地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往府里去。
府上一片狼藉。
韦颂塘跟疯了一般,长发散落,双目猩红,韦正安到时,他正手持一把长剑胡乱地挥舞着,下人们吓作一团,犹豫着不敢靠近他。
“爹——”
“别过来!都别过来!!”韦颂塘厉声道,“谁过来我杀谁!?”
“爹!!!”韦正安几乎要扑上去,“我是正安!发生什么事了爹!!!”
“正安?”韦颂塘脖子微微一僵,“不对!不对!不可能!!有鬼,你们都是鬼!!!离我远些!!!”
鬼???
靳相月扶着侍女的手姗姗来迟,甫一进门就听到如此凄厉又荒谬的指控,连忙拉过一旁的下人问是怎么回事。
“方才……方才老爷已经睡下了,我在门口守夜。”那下人仿佛也被吓得不轻,“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一团白的、白的影子……哦不不不,是黑的、黑的影子……”
靳相月的侍女厉声打断他:“好好回话!在公主面前期期艾艾成什么样子,不许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那下人扑通一声跪下:“是!是!!公主息怒!!小的当时打了个瞌睡,实在没看清,就见一团影子过去了,本以为是睡糊涂了,可还没等分辩到底是什么,就听见老爷吵了起来,说有、有……”
大抵是念着靳相月不信神鬼之说,那个字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敢再说出来,倒是韦颂塘又闹起来,抓着凌乱的头发用力往下扯。
“鬼!你是人是鬼!!!”他凄厉地吼叫着,“秦云绮,秦云绮!!!!”
秦云绮?!
韦正安脸色一僵,转头看向一旁眉心紧蹙的靳相月。
秦云绮与靳相月的关系不必再多说,当年怀霜案发,赵平川夫妇与赵敛晴战死朔阳关,赵平洋携幼子远在江南,府中所扣之人,为首的只有秦云绮。
秦云绮是韦颂塘负责主审,那本三法司审谋反案之赵氏主母秦氏供词,也正是韦颂塘一个字一个字所录。
“公主。”韦正安快步走到她面前,“这里太过混乱,于凤体不祥,要不先……”
“我不走。”靳相月抬起头,眼中是倔强神色,“公爹情状如此惊慌,再加上口口声声所言与我息息相关,此事我怎么也要听一听。”
不等韦正安再劝,她居然一把拨开韦正安的手,不顾被利刃割伤的危险,直直走到韦颂塘面前,盯着那双癫狂的眼,冷声道:“公爹方才叫秦姨名称,莫非你看到秦姨了?”
秦姨……
韦颂塘脑中艰难地思考着靳相月口中的“秦姨”是谁,一面目光持续地为他汲取着靳相月身上的珠光宝气,那个人、那个人当年也是……
“啊!!!!”
韦颂塘突然崩溃,长剑一横,眼瞧着就要劈上靳相月的颈。
说时迟那时快,韦正安反身一揽,刷拉一道大口子在他背后横贯,血腥味刹那喷涌而出,韦颂塘像是又被刺激,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叫大夫!快叫大夫!!!”
老爷晕了少爷受伤,整个府上霎时更加混乱,靳相月叮当作响的首饰兀自撞着她的后脑,她被韦正安抱了满怀,对方没有放手,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见韦正安额前的冷汗簌簌掉落。
她哆嗦着嘴唇,表情有一瞬崩裂:“……为什么?”
“吓傻了?”韦正安替她理顺了步摇下的络子,“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许再冲到前面去了,躲在我身后,知不知道?”
大夫慌慌张张地来了,搬人的搬人,扶人的扶人,在慌乱的人潮中,靳相月反倒成了最无所事事的那一个。
“公主。”小厮自慌乱中跑来,“少爷说让你快回去歇着,今晚你怕是受惊了,等下他会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