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别的安排,眼下宫内大乱,四处都需要人手,最适合来接应你们的只有我。非要要个身份的话,我是大梁皇帝的淑妃。”
江璧晗说“淑妃”时,眼风正扫过段之平身后的漠北人头,他立刻下意识地藏了藏,像是怕吓着她。
金尊玉贵的娘娘,怎么会是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女人?
“藏什么?多大点儿事。”江璧晗比他想象的还要淡定,若无其事地转头,“干掉这些人,拿着他们的头颅串糖葫芦,然后跟我走。”
乾安宫内,林禄铎早在那西北角的轰鸣中明白大势已去。
支援的东宫卫迟迟不到,漠北军又不知为何失去了踪迹,仅剩的金吾卫、威卫、骁卫都被临云阁和武卫渐渐蚕食,林禄铎往后挪动了几分步子。
他想跑。
混战中,一直有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动向,太行剑剑身上如同被鲜血浇筑,纪凛身上也染了血色,可无论那剑光处于何处,纪凛最终摄住的还是林禄铎的脖颈。
他等着一日已经等了太久了。
就在林禄铎瞅准时机抬脚要跑时,纪凛猛地扯开身前拦路的金吾卫,搏杀出一条森森血路,冲着林禄铎的身影就刺过去!
林禄铎早听到耳畔风声陡变,他已经提不动剑,但闪躲尚有余力,跌跌撞撞往前一扑,居然真让纪凛刺了个空。
“你……我想起来了,你居然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林禄铎官帽早就不知滚落何处,官袍也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但看着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的纪凛,还是露出了森然的笑容。
“我这一生从没见过那么有异域风情的女人,”林禄铎狞笑道,“纪凛,你该庆幸,我当时想把你娘献给陛下,而不是留给我自己。”
当年纪凛父亲被杀,陆昭澄被逐出漠北王庭,只能隐姓埋名带着纪凛四处漂泊,终于落定在大梁京城。
京城繁华喧嚣,能给母子二人留一条活路的机会也多,却不想落在林禄铎眼中,这些机会都沾染了些肮脏的色彩。
陆昭澄的美貌和形单影只使得观察多日的林禄铎渐渐放下了戒心,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纪凛没有等回他的娘亲。
他去阿娘做工的地方找,只看见林禄铎侧颜上那只肮脏的眼睛。
“贱人,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还要以死明志,本官成全你。”
林禄铎的恶毒咒骂纪凛从未忘却,后来二人同登朝堂,看见这披着人皮的恶鬼手持笏板,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纪凛就有无数次想要动手杀了他。
终于,机会到了。
太行剑染了血气,金吾卫一个又一个来阻拦,又一个接一个被斩于剑下,林禄铎踉跄着往乾安宫外跑,可哪里是杀红了眼的纪凛对手,不过几步路就被纪凛捉到,一剑捅穿肩胛骨。
林禄铎惨叫一声,捂着伤口贴地滚了一圈,染了一身尘灰。
纪凛提着剑赶上来,面若修罗,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再度挥剑刺下,这次一剑捅穿的是左大腿。
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林禄铎用跑、用走、用爬、再到踉踉跄跄地匍匐前行,最终失了力气,气喘吁吁地跌在原地,看着纪凛步步逼近。
长剑上都是他的血。
“纪凛……这丞相给你做,老夫不要了。”林禄铎惊恐地瞪着那把剑,“还有、还有当年的真相,我都可以告诉你!”
林禄铎在官场上叱咤风云许多年,成王败寇,他可以被冠以任何一个罪名下狱,却无法接受在乱军之中被一剑一剑捅成莲蓬惨死的结局。
“纪凛……纪惟春!!!”
太行剑一停。
林禄铎眼中有希冀浮现,只见纪凛略略侧了侧首,余光里,靳相月早就将林鹤笙牢牢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去看台下的人间炼狱。
纪凛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