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直接停在了胡同口,季玩暄从后备箱里拖出行李就想往院子里跑,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回身阻止了沈放想跟在他身后取箱子的动作。
“放哥,你先回去吧,好不好。”
他不知道回去要面对的是什么画面,他害怕沈放受伤害。
少年的动作温柔又强势,并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沈放没让他为难,点了点头,说:“你先走,我看着你进去就离开。”
太乖了,想抱着他,哄哄他,可是现在却不可以。
季玩暄咬了咬后槽牙,狠下心飞快地转过身,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跑到了院子门口。
可是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他又害怕了。
忍不住回了头,可是今天没有戴眼镜,只能看见胡同口黄绿色的出租车还很亮眼地停在原地,他挂念的人抬起手,似乎向他挥了挥。
季玩暄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迎接他的只有聂萌萌。
屋子里很安静,季玩暄松开行李箱的拉杆,一步一步,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正屋门前。
贴着旧窗花的门扇之后,他看见了曾经一面之缘的秋冉。
她到得比自己更早,也许已经说完了故事的全部,女孩子对着门后的聂家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忽然跪了下来。
先一步走上来的是她身后的季凝,女人一把扶起她,抬头时看见院子里傻站的人,微微一愣,淡淡愁绪的眉眼很温柔。
“逗逗,你回来了。”
屋里又响起了隐忍的啜泣声,丝丝凄凄,敲得人心惶然无措。
“我的小瑜,她以后要怎么办啊……啊——”
制衣厂的白主任,风风火火最泼辣生动的一个人,世上从来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但当被迫面对女儿与这世俗的格格不入时,一瞬间也茫然成了无力瘫在地上的痴人。
季玩暄想要向前,但却像一脚踩进了沼泽,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这一步。
他能说什么呢。
没关系的白阿姨,小鱼姐姐喜欢女生,很正常,我也喜欢男生。
他在往谁心上捅刀子呢。
秋冉被季凝揽在怀里,捂着眼睛泣不成声,一遍一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季凝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言不发地带着她走了出来,站在季玩暄的面前。
“逗逗,带姐姐去我们屋里坐一会儿,家里烧了热水,你是不是也渴了。”
季玩暄忍着颤抖点了点头,拉着秋冉转头向西边的小房子走去。
他必须撑住。
在高铁上他并没有打通秋冉的电话,当时就隐隐有预感,果然一回来就看见她自己来了。
来认罪吗?季玩暄回头看了一眼呆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水放在了秋冉面前的茶几上,季玩暄坐在她旁边,很艰难地清了清喑哑的嗓子。
“姐姐,我姐姐她很喜欢你。一直都是。”
这十几个字像一句咒语,他一念出来,秋冉脸上干涸的泪痕再一次立刻被苦涩的盐水覆盖。
季玩暄不忍心看,很茫然地侧了侧脸:“姐姐你别哭啊,不然小鱼姐回来了要骂我的。”
她还会回来吗。
秋冉捂着脸无声地抹掉自己的眼泪,嘶哑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