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女生,一直以来只有子瑜知道。”
季玩暄迟缓地回过头来。
女孩没有家人,出生后就被送到了福利院的门口,她被迫有些早慧,凡事都小心翼翼,明明只想平凡普通地度过这一生,嫁一个普通人,做一个她母亲没能做到的好妈妈,可世事总不遂人愿。
察觉到自己异样的那一天,她崩溃得几乎想要自杀。
撑是撑了下来,但她感觉很痛苦。
她喜欢上了画室里那个总是懒洋洋笑着,似乎和所有人都是好朋友、但又极其严苛地保持着距离感的女孩。
聂子瑜很照顾她,如果不是因为这份独一无二的保护,她也许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对方和自己不一样,有很美好的家庭,秋冉不想破坏,只好自己疏远她。
可是聂子瑜太温柔了,自己需要的时候,她总是在场。
“画室有一个男生追求了我很久,我用尽了理由也无法摆脱,最后只好告诉他我的真实性向。从那以后他确实就没再找过我了,但很快的,流言便在同学圈子里传开了。”
是比她喜欢女生更过分的,远超过这个年纪孩子所能拥有的恶毒。
秋冉垂下眼皮,痛苦地松开了被咬得发白的嘴唇:“子瑜她很久以前就申请了国外的学校,刚拿到录取通知,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如果没有我的事,她原该被所有人羡慕地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孤身一人匆匆逃离。”
“姐姐,”季玩暄蹲在了女孩的面前,尽力温柔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听不进‘不关你的事’这种话,既然这样,那你就认真地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好了。”
“聂子瑜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这里还有她的家人,有你,她会回来的。只是她现在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你等等她,她会回来找你问罪的。”
男孩子的脸色很苍白,眼尾也泛着消不去的红,可他弯着眼睛时笑容却很温柔。
秋冉出了一会儿神,迟疑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子瑜常常提起你。”
“是吗。”
季玩暄笑着扶住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她说了什么?”
秋冉缓缓开口:“她说你一向……”
“逗逗!逗逗!”
院子里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唤,聂大爷忍了整整两日的慌张,在这一刻上升到了熵值的最高峰。
从进门开始就在颤抖的手指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指甲深深地戳进手心,季玩暄转身跑出去时,差一点就摔在了台阶下坚硬的砖石地面上。
白阿姨怀里躺着骤然晕倒的季凝,女人的面容很恬淡,唇上的鼻血却鲜艳刺目得戳人心肺。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秋冉第一时间拨通了120。
眼前的男孩子好像忽然变回了夏日里不知岁月的五六岁光阴,连走都走不稳。
季玩暄不知所措地走到妈妈面前,直接将衣袖凑到了女人的鼻子底下,小心翼翼地帮她拭去怎么流也流不完的鲜红血液。
他的袖子都被血洇透了,人怎么能流这么多血呢。
季玩暄再也抑制不住崩溃的哭腔。
“妈妈,醒醒啊。”
他再也不会晚回家了,妈妈,你快醒醒啊。
绝望的哭喊声中,秋冉扶着门框走出来,心肺难以抑制地颤了颤。
聂子瑜说过,他一向坚强,只要他妈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