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活死人的宴会
巷口的尘土还没落定,赵继伟就蹲下了,指尖抹过石板缝隙里残留的墨迹。那行“戌七已就位,只差一线”还印在地面上,像是用烧焦的木炭写成,一碰就碎。
“不是肖尘写的。”他抬头,“是这村子自己吐出来的。”
苏曼一脚踩住半片炭灰,药箱往肩上颠了颠:“它想让我们看。”
肖尘靠墙站着,右手贴着裤缝,可指头还在抽动,像被看不见的线牵着写字。他后颈的印记泛着微温,不烫,但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继伟把铜镜从怀里掏出来,镜面裂痕交错,血丝顺着锈纹爬了一圈。他没再割手,而是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镜缘。镜面颤了颤,映出村中主道——十三个头顶无光的人正缓缓穿行,步伐一致,脚跟不抬,如同被同一根绳子拽着走。
“活死人。”苏曼眯眼,“命光全没了,只剩渡魂砂在血管里爬。”
“不止。”赵继伟低声道,“他们走路的节奏……和昨晚鼓声最后一拍对得上。”
话音未落,肖尘突然抬手,在空中虚画一笔。赵继伟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手腕,硬生生截断那道轨迹。
“别画!”他吼。
肖尘眨了眨眼,眼神慢慢回笼:“我……刚才做了什么?”
“差点把你自己的魂给画出去。”苏曼翻出一瓶药粉塞进他手里,“捏紧,别松。”
三人绕到村东头一处塌了半边的门楼,藏身在断墙后。前方广场上,守卫正在布置新鼓台。鼓架比昨夜那面更大,鼓皮呈暗褐色,边缘钉着一圈小铜铃,每颗铃铛里都裹着指甲盖大小的骨片。
“又是人骨?”苏曼皱眉。
“是牙齿。”赵继伟盯着其中一个铃铛,“而且是刚拔下来的。”
苏曼冷笑:“看来今晚不止一场傩戏,还有‘开席’。”
“席?”肖尘愣住。
“你当这些活死人是观众?”她拍了拍药箱,“他们是菜。”
赵继伟没接话,只把铜镜贴在胸口,闭眼凝神。镜灵没出声,但掌心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是有人在他骨头里嗑瓜子。
他睁开眼:“前排十三个活死人,都参加过改命仪式。有人拿他们的命光当燃料,烧出了通往地府的裂缝。”
“谁干的?”肖尘问。
“还能是谁?”苏曼冷笑,“礼部侍郎背后那位,撑黑伞、镶人牙、专挑阴雨天出门的文艺青年。”
赵继伟咧嘴一笑:“你说主簿大人啊?他今晚怕是要请客。”
“那我们是蹭饭,还是砸场子?”
“先看看菜单。”
天刚擦黑,鼓声又响了。
咚、咚、咚、停——
十三名活死人应声而动,从各家屋内走出,脚步整齐地走向广场。他们穿着普通粗布衣,但脖颈处都有一圈淡金色痕迹,像是被烙铁轻轻压过。
赵继伟躲在柴堆后,铜镜低频扫过人群。命光残痕显示,这些人身上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全都指向鼓台中央。
“他们在被抽魂。”他低声,“不是一次性抽干,是每天抽一点,像放血灌香肠。”
苏曼掏出一小包醒魂散,撒在巷口石阶上。粉末遇风即散,凡走过之人,若毫无反应,便是彻底失魂。十三人全部穿过,无一人皱眉、停步、侧目。
“确认了。”她收起瓷瓶,“全是空壳。”
“等等。”赵继伟突然按住她手腕,“最后一个……心跳慢半拍。”
那人是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襁褓,脚步与其他活死人同步,可赵继伟用铜镜一照,发现她心口还有微弱起伏,命光虽黯,却未断绝。
“她还活着。”他说。
“那就救。”苏曼拎起药箱就要冲出去。
第十五章活死人的宴会
“不行。”赵继伟拉住她,“现在动手,整村都会转向我们。等鼓声停,趁交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