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茅草屋顶的缝隙滴落,在陶钵里敲出清越的节奏。
他凝视摇曳的烛火,忽然伸手截断滚烫的蜡泪。
五更天未明,慧明撞开方丈室的门。
老禅师正在修补渔网,银梭在晨光中划出弧线。
"师父!"
他举起沾满泥浆的僧鞋,
"昨夜山洪冲毁菜园,您为何不叫弟子抢救佛像?"
"后山的野柿子树,"
老禅师将渔网举到窗前,
"今年结的果子比往年甜。"
晨风穿过网眼,在墙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慧明踉跄着退后半步,昨日被镰刀割伤的手指突然刺痛。
他低头看着结痂的伤口,恍惚间听见初夏蝉鸣混着溪水潺潺。
老禅师将渔网披在他肩上:
"该去晒经了。"
正午烈日下,慧明展开淋湿的经卷。
墨字在宣纸上晕染,像极了雨中的远山。
他忽然大笑,惊飞了檐下的白鹭。
老禅师端着茶盘走来时,慧明正把《金刚经》垫在摇晃的石灯下。
"师父,"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去年的梅子酒还有吗?"
老禅师用扫帚挑起落在经卷上的槐花:
"前日收拾地窖,发现二十年前的酒坛里。。。"
他故意停顿,看慧明不自觉地前倾身体,
"长出了竹笋。"
暮鼓声中,慧明倚着晒经台打盹。
经卷的阴影在他脸上游移,像水波下的游鱼。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扫帚划过青石的沙沙声,与山风、蝉鸣、檐铃浑然一体。
子夜暴雨再临,经堂彻底坍塌。
慧明赤脚站在废墟前,看老禅师用断梁生火煮茶。
"小心木刺。"老人递来茶盏时,慧明注意到他掌心的旧疤蜿蜒如河川。
茶烟袅袅升起,慧明突然夺过火钳捅向炭堆。
火星迸溅,照亮他眼中的晨星:"师父!"
他的声音清亮如击磬,"明日该种新茄苗了。"
老禅师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爆裂的树脂声里传来含糊的应答:
"记得留些杂草,蟋蟀要在那里产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