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什么?!
别哭了好不好…
你,别在哭了好不好。
镜子里的人没有听他的
泪水无声地滚落,一开始只是一两滴,随即就连成了线,不受控制,也毫无声息。
他抬手去擦,指尖冰凉,碰到温热的泪,竟被烫得一颤。
越擦越多。
他终于不再试图去哄那个镜子里的自己了。
就一会儿。
他模糊地想。
就一会儿……就好。
让他哭一会儿。
低头,掐着掌心
连哭都不敢出声
过了好一会,他颤抖着手,打开妆奁。
细腻的铅粉一层层覆上去,掩盖了苍白,也掩盖了所有稚嫩与脆弱。
笔尖勾出上扬的眼角,鲜红的胭脂涂上唇瓣,镜子里的人逐渐变得陌生、艳丽,且遥远。
他起身,走到房间中央那片无形的“舞台”上。
锣鼓弦乐在他心中无声地响起。
身形一旋,衣袖抛出两道凄冷的弧线。
开口,唱词不再是稚童的嗓音,而是被刻意拔高的清亮婉转。
现实太痛,太混沌,太冰冷。
那些虚假的关怀、赤裸的野心、沉重的棺木、父亲模糊的面容……所有这些无法承受之重,都被他强行隔绝在外。
他旋转,腾挪,指尖兰花,眉目含情又似含悲。
他在演一个别人的故事,一个早已被定义了开始与结局的故事。
这比自己那看不到前路、只剩沉重枷锁的未来,轻松得多。
外面的海棠花依旧开着,喧闹而生机勃勃。
灵堂的香烛味或许还未散尽。
那些叔伯可能还在外间算计着。
但这一切,都与此刻台上的他无关。
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穿着未褪的孝服、面覆浓重油彩的少年,对着根本不存在的看客,将自己彻底投入那一出早已写定结局的戏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