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旱魃’?可真是久仰大名。”
在黄宁风落下疑问的瞬间,“旱魃”听到了一道并不属于在场所有生物的声音。
那声音伴着拍打翅膀的剧烈响动落下,带着满满的傲慢与轻视,让它的心头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怒意。
可那怒意不消片刻便消融在满腔的恐惧和不解之中,非人的怪物承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却还是直愣愣地看着仍立在它身前,脸上挂着纯真笑容的孩子。
多么纯粹。
就像那在寒冬天里,被人仔细包在襁褓之中,小心递到它臂弯里的婴儿。
对方的一双黑眸仍是初见时那般清澈,似乎只要它效仿从前,朝着那双眼睛伸出手,那孩子还是会咯咯笑起来,将温暖的,不同于它的柔软的手,握住它猩红的指尖……
“为什么?”念及至此,“旱魃”忍不住开口问道。
每一个字都是在质问,可颤巍巍的语气却是将包含其中的力量全然稀释,只留下不知所谓的茫然、痛苦……和无力。
一个从人类的恐惧中诞生,漫长的生命里几乎都充斥着暴力与血腥的“灾害”级诡异,竟然在一个人类幼童的身上表达出了无力的情绪,甚至让它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背叛果然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它想,诡异之间的背叛是正常的。
因为诡异的本性就是如此。
人呢?
人和诡异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都一样。
“魑魅魍魉”能够弃它们近七百多年的交情于不顾,自然,人类更不可能在乎这甚至不足一月的情谊。
更何况,它只是抱过他一次。
仅此而已。
那么现在,它在问什么?
它在问什么?
它到底在问什么!
暴戾一瞬在心头翻涌,可首先沸腾的却不是它的思绪,而是那将二人团团包围的烈火。
再不受血丝压制的烈焰如山呼海啸般扑向他们,飞扬的火星砸落在“旱魃”的身上,将它的身体也拉入了火海,可它仍然在看着那同它一起燃烧的孩子,双手紧紧箍着对方的肩膀,仿佛是要将人拖行入地狱的恶鬼。
可真正的恶鬼,似乎并非那血红的怪物。
“我在帮你啊。”
而是那在烈火中向它致以笑容的孩子。
尾音被赤红的火灼烧殆尽,恍惚间,“旱魃”透过对方,似乎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位头戴黑色大檐帽的娇艳女子,精致的面容大半隐藏在了从帽檐垂下的面纱之下,朱红的唇微微勾起,她笑看着它,操着一口如夜莺啼鸣般婉转的声音,对着它柔声道:“‘旱魃’,我在帮你呀。”
啪!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火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