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一扫过街道上形色各异的人,盯着他们身上明显不同于现代的古旧服饰,它踉跄地倒退一步,睁大了自己赤红的双眼。
“老爷,您慢走。”恰在此时,它听到了一道声音,言辞间满是畏惧的恭敬。
它立刻侧目看去,发现那是一个车夫,对方冲着它咧嘴笑着,明明是冬天,身上却全是汗水。
怪物知道这是哪里了。
死寂的平静再度覆在了它的脸上,它默然迈步,无视那个车夫,从车上走了下去,顺便按了按同样不知何时戴在头顶的黑布礼帽。
脚跟落在地上,它抬起头。
隔着喧哗的街道,它看到前方正矗立着一栋西式的奢华建筑,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即使是在白天,那栋建筑都格外的耀眼,仿佛是由金子打造的房顶在太阳下闪烁着璀璨的色彩,含糊的歌声从建筑内的每一条缝隙里流淌而出,汇入吵闹的人流,最终落在它的耳畔,向它发起了不甚清明的邀请。
可怪物没有在意。
它只是牢牢盯着一幅从建筑的四楼垂落而下的巨型海报。
海报里的女人拥有着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头戴亮白色的宽檐礼帽,唯一显露出的那只眼睛微微勾起,仿佛从黑夜下裁出的眸子笑看着它,却是无法从中显露出一丝平易近人的意味。
倒像是引人堕落的魔鬼,一旦有人受诱于那容貌,便会将其拖拽入无底的深渊。
“魑魅魍魉”。
怪物知道“魔鬼”的名字。
纵使已然决裂百年,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幅海报的主人。
可这绝非怪物的期望。
它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它。
这一刹那,怪物忘记了呼吸。
它本就不需要汲取空气,只是为了伪装人类,它才会去模仿,去刻意调节胸腔的收缩频率。
而现在,伪装人类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怪物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地向着街道对面的华美建筑走去。
哐当!
在行进的途中,它撞倒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类。
那人因疼痛而下意识发出的咒骂传入它的耳中,明明只有再短促不过的一句话,却是让它心头冉冉升起的火瞬间走向失控。
手中的佛珠被它用力攥紧,赤红的血线紧跟着从怪物单薄的人皮里倾巢而出,转瞬便将那恼人的声音彻底根除。
从始至终,它都没有回头。
它只是遵循着自己的记忆,撇下仍在照常流动的人群,冲进金碧辉煌的大厅,踏上通往楼顶的台阶,掠过早已对它的闯入习以为常的歌女,迎面碰上了阻拦在它必经之路上的一名保安。
“你……”
交织的血丝在刚刚传入耳中的质问声里毫不留情地撕碎了那个保安的身体,它听着身后来自歌女的窃窃笑声,直接拍碎了最后挡在它身前的事物———一扇半掩的木门。
“呵呵,马上就要到上台的时候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可在咿咿呀呀的歌声中,映入它眼中的却不是建筑外墙海报上的高挑女人,而是一个正在同自己下棋博弈的干瘦老者。
那老人佝偻着腰,背对着它,纵使房间之外,那价值不菲的地砖上已经涂满了鲜血,对方仍是在笑的,就好像近在咫尺的一切都与其毫无关系。
怪物没做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佛珠,掩盖了血丝在体内发出的阵阵低吼。
砰!
下一刻,下棋老人的脑袋毫无预兆地炸裂开来,数不清的血丝从中鱼贯而出,只是一轮呼吸的功夫便填满了整个房间。
可尽管如此,那老人鲜血淋漓的身体仍是好端端地坐在原位,无论怪物再如何驱使自己的能力,那具残破的身体都不会再崩坏一分一毫。
歌声仍在继续,还是那么清脆动听,只是在满目鲜红之下,那歌声竟是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意味。
“怎么能闹这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