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那您是怎么打算的?”柳月娘更关心村里的决定。
林茂哼了一声,花白的胡子翘了翘:“我当场就回了那传话的人!咱们青溪村的蒙学,立起来不容易,是为了让村里的娃们,不论男女,都识几个字,明白事理,不是为了让那些迁腐之人来耍威风的!先生可以再找,但绝不能让这等品行的再来祸害孩子!”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金黄的麦田,语气沉稳而坚定:“眼下马上就要收麦了,天大地大,收成最大!学堂暂时停些时日也无妨。等忙过这阵子,咱们再慢慢寻访合适的先生。我就不信,离了他马秀才,咱们青溪村的娃就没书念了!”
“村长说得在理。学问重要,但做人立身的根本更重要。那韩夫子的言论,若让孩子们听久了,难免移了心性。停了也好”邙峥赞成道。
白未晞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扫过远处田野里那一片象征着生机与劳作的金色。
石安盈听着大人们的议论,心中五味杂陈。她既为村里坚持让女娃上学的决定而感到温暖,又因村塾停摆、且根源部分在于“女娃上学”这事本身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
但她知道,收麦的季节到了。所有的纷争、口角,在关乎生计的农事面前,都得暂时让路。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青溪村都如同上紧了发条,全力投入到抢收小麦的繁重劳动中。
“开镰了——!”
随着林茂的一声吆喝,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磨镰刀的“嚯嚯”声便响彻村落。男女老少,只要能下地的,几乎都涌向了田埂。
石生和月娘自然也不例外,石生赤着胳膊,弯腰挥镰,动作迅猛而富有节奏,锋利的镰刀贴着地皮,“唰唰”几声,一大片麦子便应声倒下。
柳月娘跟在他身后,负责将割倒的麦子抱到一起,进行捆扎。安盈也懂事地承担起了更多的家务,照看弟妹,准备饭食,照顾牲口。
白未晞也出现在了田埂上。镰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银光,所过之处,麦秆齐根而断,倒伏的角度、堆放的位置都恰到好处。
她不知疲倦,速度奇快,沉默的身影在金色的麦浪中迅速移动着。
“未晞丫头,好把式!”旁边田里同样在抢收的老农直起腰,擦着汗,忍不住赞了一句。
白未晞闻声,只是略微停了一下,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埋头收割。
在这片繁忙而充实的劳作中,关于蒙学、关于韩夫子和马秀才的争执,似乎暂时被搁置了,沉到了每日沾枕即睡的疲惫之下。
连续两日高强度的抢收下来,即便是石生这样的汉子,也感到了明显的疲惫。柳月娘亦是如此。
一旁的邙峥有些不解,对着石生夫妇说道:“我看这两日着实辛苦。既然手头宽裕了,何不雇些人手来帮忙?这抢收虽要紧,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伤了身体反倒不值。”
石生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汗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多谢邙先生关心。雇人……眼下这节骨眼,家家户户都在抢收自家的麦子,村里是寻不到闲人的。若去镇上雇,一来一回耽误工夫不说,也未必能找到熟手。咱们自己还能动弹,紧一紧也就过去了。”
柳月娘也接口道:“是啊邙先生,累是累了点,但看着麦子顺顺当当收回来,心里踏实。再说,接下来还得抢着种夏粟、豆子,一刻也闲不下来。等双抢结束就好了。”
见夫妻二人态度坚决,邙峥便不再多言。
夜深了,石生一家早已歇下,院子里只剩下邙峥和白未晞。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