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消失的三百吨煤
2022年11月10日凌晨三点,长江扬中段水域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笼罩。山东某物流公司的调度室里,沈先生盯着屏幕上四个突然变成灰色的光点,指节捏得发白。这四艘货船本该在两小时前抵达镇江港,此刻AIS信号却像被浓雾吞噬般消失了,卫星电话拨过去,只有一片忙音。
清晨七点,雾气稍散,货船终于重新出现在监控里,缓缓驶入港口。但当沈先生赶到码头核对cargo时,铁锹插入煤堆的瞬间,他心里的寒意比江风更甚——四艘船的煤炭总量,比出发时少了整整300吨。
"不可能是正常损耗。"沈先生扯着码头负责人的胳膊,声音发颤,"合同里写死了损耗率不超过3%,这都快10%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船员们异口同声说"夜里机器故障停了两小时",但船体检查单上,所有设备都显示正常。
报警电话打进长江航运公安局镇江分局时,刑侦支队的李警官正在吃早饭。"300吨煤,市价35万。"他放下油条,指尖在地图上点出扬中夹江的位置,"这片水域是三不管地带,暗滩多,常年有雾。"
第一批勘查人员登上货船时,发现了三个反常之处:驾驶舱的监控硬盘被格式化,货舱封签断裂处切口整齐,像是被专业工具剪断,而甲板角落的排水口里,卡着半片蓝色塑料——那是小型驳船常用的篷布碎片。
"不是单独作案。"李警官蹲在甲板上,用镊子夹起塑料碎片对着光看,"能在两小时内转移300吨煤,至少需要三艘驳船,一台移动吊机,还有人配合切断信号。"
二、幽灵驳船
调取沿线监控的警员在机房里熬了三个通宵。11月9日晚十点十五分,监控画面被浓雾切割得支离破碎,但仍能看到四艘货船在扬中夹江一处无名浅滩停靠。十分钟后,三个模糊的黑影从雾里钻出来,靠上货船船尾。
"放大这里。"李警官指着画面角落,那里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灯,"是驳船的导航灯,改装过,功率比正常的小一半。"
顺着这缕灯光,警方在丹阳某码头的监控里找到了线索。11月8日下午,一艘没有船号的蓝色驳船在这里加油,加油工回忆,船上的人"说话带安徽口音,买了四桶柴油,还问哪里能修吊机"。更关键的是,加油工记得船主付账时,用的是一张边缘磨损的百元钞票,编号开头是HD73。
与此同时,对货船船员的询问陷入僵局。四个船员一口咬定"机器故障",但当警官问"故障时谁在驾驶室",四人的回答出现了微妙的偏差——两人说船长在,两人说大副在。
"突破口在封签上。"技术科的老张拿着放大镜观察断裂的封签,"这种铅封需要专用工具才能切断再复原,市面上不好买。"他比对了全国近五年的同类盗窃案,发现2019年安徽马鞍山曾发生过类似案件,作案团伙使用的封签工具,与这次的切口痕迹高度吻合。
11月15日,一个名叫马某兵的安徽籍男子进入警方视线。他有三次盗窃前科,2021年刑满释放后,在镇江租了个仓库,而仓库的位置,距离丹阳码头只有十五公里。更可疑的是,马某兵的银行账户在11月10日凌晨有三笔现金存入,总额12万,汇款地点是镇江一家农村信用社——那家信用社的监控里,存钱的人戴着口罩,但露出的手腕上有块褪色的纹身,图案和马鞍山案犯的纹身高度相似。
三、链条
对马某兵的监视持续了二十天。警方发现他每周三下午都会去镇江某茶馆,和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见面。夹克男每次都提着一个黑色布袋,离开时布袋是空的。
12月5日,警方在茶馆外将两人当场抓获。布袋里是五沓现金,共50万,而夹克男正是其中一艘货船的船长王某超。审讯室里,王某超只扛了四个小时就崩溃了——他交代,马某兵从2022年3月就开始联系他,说"有办法让损耗变多"。
"第一次是在安徽铜陵。"王某超的声音发飘,"马某兵让我在指定水域停一小时,他派驳船来扫仓,给了我3万块。"所谓的"扫仓",就是用小型吊机将货舱底部的煤炭转移到驳船,每次能偷30吨左右。
随着王某超的招供,一个涉及42人的犯罪链条逐渐清晰。马某兵负责联系货船船长和销赃渠道,他的两个同乡张氏兄弟负责调度驳船和吊机,还有31名货船船员作为"内应",在运输途中配合停船、断电、伪造航行记录。
"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李警官翻着审讯记录,"每次盗窃的量控制在合同损耗率的三倍以内,这样货主即使发现异常,也很难取证。"为了让"损耗"显得更真实,他们甚至会故意在甲板上撒些煤渣,制造"运输泄漏"的假象。
最让人咋舌的是他们的销赃网络。马某兵将偷来的煤炭以市场价七折卖给李某——一个在常州开煤场的老板,李某再掺进正规煤炭里,卖给周边的小型发电厂。警方在李某的煤场查扣的账本显示,从2022年3月到11月,他们共倒卖煤炭2690吨,非法获利44。3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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