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见状,又把喜报念了一遍。
吴多福听得两眼发直,颤抖着接过那红封喜报,反复看了好几遍,仍不放心地问:“官爷,这、这没弄错吧?真是我家吴铁牛?”
“错不了!”官差笑道,“全县就一个吴铁牛中了案首,不是贵公子还能是谁?”
吴多福这才信了,激动得老泪纵横,用袖子抹着眼睛道:“祖宗显灵啊!咱老吴家又出了个读书人!”
这会儿吴涯才慢悠悠从后院踱步出来。他手里还拿着本书,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见到院子里这阵仗,也只是挑了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黎巧巧忍不住笑道:“你中了童生试案首,官差大哥特地来报喜呢!”
吴涯“哦”了一声,淡定地点点头,那表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听说今天晚饭多炒了个菜似的。
他甚至还客气地对官差们说了句:“辛苦各位跑这一趟。”
这场面把众人都看愣了,连官差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暗叹:这小相公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定力,将来必成大器。
然而这股子喜庆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
“等等!别是弄错了吧?”韦氏不知何时也挤进了院子,她双手叉腰,一脸不信,“四弟前些年还是个傻子,这才读了几天书,就能中案首?说出去谁信啊!”
她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也开始交头接耳,显然也有人心存疑虑。
韦氏见有人议论,更加来劲了,指着吴涯道:“该不会是作弊了吧?我可是听说考场里有人夹带小抄。”
“放肆!”那报喜的官差顿时沉下脸来,厉声喝道,“学政大人亲自阅卷,亲点吴相公为案首,岂容你这般污蔑?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抓你去县衙问罪!”
韦氏被这一吓,顿时缩了脖子,嘴里嘟囔着:“我、我这不是怕弄错了嘛……”
再不敢大声嚷嚷。
张金花这会儿可算回过神来,她一把将吴涯拉到身边,冲着韦氏骂道:“你安的什么心?见不得我们四房好是不是?咱老吴家祖上就是读书人,铁牛他太爷爷当年还中过举人呢!如今铁牛这是遗传了祖上的聪明才智,怎么就不可能中案首了?”
她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看那分量可不轻,直接塞到报喜官差手中:“官爷辛苦了,这点喜银请各位喝杯茶,千万别跟这没见识的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那官差掂了掂钱袋,脸上立刻又堆满了笑容。
这么大方的人家可不多见,他连忙道:“老夫人太客气了。吴相公才华出众,将来必是前途无量。有您这般明事理的母亲,又有家中支持,求学之路一定顺畅。”
张金花被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又掏出几个小银锭分给其他官差。
官差们个个喜笑颜开,说了不少吉祥话,把张金花乐得合不拢嘴。
吴多福也反应过来,连忙招呼官差们进屋喝茶。
趁着这空当,他偷偷把吴涯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铁牛,你跟爹说实话,真没使什么手段?”
吴涯无奈地笑了笑:“爹,童生试而已,还用不着作弊。”
“那就好,那就好。”吴多福这才彻底放心,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眶又红了,“好小子,真给爹长脸!”
黎巧巧忙着给官差们倒茶递水,眼角却一直带着笑意。
她时不时偷瞄一眼吴涯,见他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家伙,到底是真淡定还是装淡定?
张金花逢人便说:“我家铁牛中了案首!”
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等回到院里,韦氏早已溜得无影无踪。张金花冷哼一声:“算她跑得快!”
转头又拉着吴涯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儿啊,这才是个开始,往后还有院试、乡试、会试……你可要继续用功啊!”
吴涯点点头,淡淡道:“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整了整衣襟,从容不迫地走到几位官差面前,规规矩矩作了个揖。
“学生吴铁牛,谢过各位差爷前来报喜。”
这一起身一拱手,很符合读书人的气度。
往官差跟前这么一站,众人才发觉这吴家小子不知何时已长得这么挺拔。
眉眼清秀,举止从容,哪有半点从前痴傻的模样?
为首的官差姓王,在县衙当差十几年,见过的读书人不少,可这个年纪就有如此风度的还真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