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呼喊父亲。年届半百而白霜满头的父亲
为我的病痛奔波得心力交瘁的父亲
我看到他躺在地板的一张凉席上睡着了
蜷缩的身姿,宛若苦难中的孩子
我忍着泪,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风声
那么温柔,又那么安魂
我感到自己随着大地下沉,就像江河回到源头
就像那个夜晚回到创世的最初
时间终于让我明白
层层的梯田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
像岁月中无数分岔的小径
春天的油菜花捧起大地汹涌的黄金
秋天的稻谷点燃生活浩瀚的火焰
多少年我穿梭其间,延绵的群山撑高了天空
弹丸的村庄宛若低低的盆景
我总是向往着远方水天一线的大海,劈浪的桨
裹着海水的蓝丝绸翻身。更远的地方是无边的草原
疾驰的马蹄打开月光的容颜
当我在外漂泊多年,见惯了大海和草原
我在某个秋日返回故乡,蓝天拉着大海的帷幕
群山织着草原的裙子。层层梯田已有部分荒芜了
但起伏的稻浪,仍在风中翻滚着波涛
仿佛生存的手掌刨开沙砾,淘出生活沉甸甸的金子
风端着颜料,为走动的牛马
收割的乡人,调和成写意的线条
多么愧疚呀,时间终于让我明白
我的乡村有着斑斓的大美,只是作为故乡的叛逃者
我已不配接受这人间丰腴的馈赠
不配献上我廉价的爱与赞美
岁月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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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里我有一颗起伏的心
人群中我有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我越来越热爱夕阳、暮春的落红
热爱雨水的泥泞铺满黄昏的脚步
我热爱郁郁苍苍的山坡,那隆起的曲线
是受孕的女人挺起最优美的半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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