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圈在地上铺开,像一个个柔软的陷阱。
她走得很慢。
脑子里还在过那些毒草的名字、形状、致死量。
还有他握住她手时,掌心的温度。
推开房门,点灯。
她把《毒经》放在桌上,坐下,摊开。
然后低下头,仔细嗅了嗅自己的指尖。
墨香很浓。
但底下,确实有极淡的、几乎闻不出来的苦味。
是断肠草。
碾成极细的粉末,混在墨锭里。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很久。
然后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瓦罐——是她前两日在后院角落捡的,原本装着腌菜,洗干净了,一直空着。
她抱着瓦罐出了门。
后院最荒僻的角落,靠近围墙的地方,长着一丛杂草。
白天她路过时看见过。
其中几株,叶子是心形的。
她蹲下来,借着月光,仔细辨认。然后伸手,连根拔起。
根须带着湿泥,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她抖掉泥土,把整株草塞进瓦罐。
又拔了几株。
直到瓦罐装满大半。
回房,关紧门。
她把草倒出来,在油灯下一株一株检查。挑出根茎最粗壮的三株,用剪子剪碎,放在捣药臼里。
剩下的,重新塞回瓦罐,藏到床底最深处。
捣药的声音很轻,闷闷的,被夜风吹散。
半个时辰后,她摊开手心。
掌心里是一小撮捣烂的草泥,汁液墨绿,散发着刺鼻的苦味。
断肠草的根。
《毒经》里没写的是:断肠草的叶有毒,根却是解药——以毒攻毒,但剂量必须精准。
多一分,自己先死。
少一分,解不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