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站住身,定定神,只觉脑中尽是方才帐册上看到以及楼小眠所教导那些数据。
一府多少人丁,多少官吏,每户入多少钱粮,各项赋税总共几何,入帐共有几何,上缴州府国库分别几何,拨往何处银两多少,哪些可俭省些,哪些应适度宽裕,又有哪些数目明显不对,需做下记号,容以后细细盘查……
居然历历在目。
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一府的仓禀丰匮已由那些尚不完全的数据渐渐露出端倪。
木槿豁然开朗,忍不住回过头去,再看一眼自己辛劳了半日的书房。
顾湃在旁劝道:“公主,咱别理他。若是你在这府里无聊,我等明日陪你到市集上走走。总不至于次次遇到有人设陷阱吧?”
木槿笑了笑,“便是有陷阱,此时也该设到太子身边,设不到咱们身上。”
“那么……”
“回去吧!
今天累了,我要早些儿休息。”
“是!”
“休息得好好的,明日继续过来看帐册!”
“啊……”
顾湃等一齐惊叫,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而木槿已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坚定有力地踏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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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个大臣都敢叫太子妃看账册;可也不是每个太子妃,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碰到惊才绝艳的将相之才亲自教导治国之途,从政之道!
楼小眠隔着窗棂远远地看着她离去,慢慢将手中茶水饮尽,唇边缓缓溢出一丝笑意。那绝美的面庞,便如月夜里缓缓盛绽的冰山雪莲,越发地清雅脱俗,绝世无双。
黛云上前为他添茶时,他摆了摆手。
“去瞧瞧仓叔回来没有。还有,璧月呢?”
黛云抿唇笑道:“璧月姐姐听大人抱怨说眼睛疼,说要给大人寻药煎了洗眼睛。这会儿大约还在折腾吧!仓叔倒是回来了,瞧着太子妃在这边有事,就在大人卧房外候着了!待奴婢去请他过来。”
楼小眠摆手道:“不用了,你把书房收拾一下,我回卧房见他。”
黛云便知他们必有事商议,忙笑盈盈地应了,也不敢碰那些帐册,只去收拾茶盏笔墨等物。
而楼小眠已一径走回卧房,果见郑仓候着,神色悲喜莫辨,十分复杂。
他的指尖便有些抖,却很快捏吧,若无其事地踏入房中,轻声道:“进来。”
屋内有些昏暗,火折子吹了几次,才见火星晃了晃,慢慢亮上来。
抬手将烛火点燃,他将火折子插回竹筒,凝了凝神,才侧过脸来,浅笑着问:“蜀国有消息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