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父亲临终前的话,也是他封锁泉眼、焚毁族谱时,唯一的凭仗!
可现在,连他自己也开始做梦了。
梦里有个穿蓝布衫的小男孩,在雨中回头喊他,“爹,你等等我!”
可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因为身后是洪水,是饥荒,是整个村子活命的希望。
他必须带人离开,必须割舍掉那些拖慢脚步的“牵挂”。
七岁的儿子,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牺牲。
“我不是为了权,也不是为了利。”
他在风中嘶吼,仿佛对天,又似自辩,
“我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不是沉溺于过去,不是抱着虚幻的‘回家’等死!”
但话音未落,一道微光从南枝槐方向飞来,是一只由灰烬化成的蝶,轻轻落在他掌心。
刹那间,万千画面涌入脑海:
那个穿蓝布衫的孩子,并没有死于洪水中。
他被下游渔夫所救,活了下来,长大后每年清明都逆流而上,
带着一双虎头鞋,在山沟村外跪拜三天。
他从不敲门,不说姓名,只是留下一束槐花,然后默默离去。
直到某年冬天,人们在雪地中发现他的尸体,怀里还揣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阿爸,我知道你不要我了。
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我活着回来了。”
陈德仁跪倒在地,青铜锁脱手坠落,砸进泥土的瞬间,裂成两半。
里面滚出一颗小小的水晶籽,通体浑浊,却被体温焐热多年……
那是他偷偷藏起的、唯一没烧尽的族谱碎片,上面写着两个字:
“阿树。”
他的儿子的小名。
风穿过断裂的锁孔,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这不是对抗。”陈泽望着远方的身影,轻声说,“这是救赎。”
他知道陈德仁不会轻易低头,但他也明白,
当一个人开始做梦,他就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真正的对抗,从来不在父子之间,不在新旧之争!
而在每一个灵魂面对自己时的那一瞬犹豫:
是继续背负着“正确”的重担孤独前行?
还是承认软弱,放下执念,让眼泪和名字一同回归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