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
我用了反问,或许我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她说:
“有。”
我转移了话题,说:
“我去上一会网,处理些事情。”
“你冲个澡吧。”
她提醒我。
接到学校的通知,去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我知道,学校是为了完成就业率通知的。我对上班没有什么概念,不会是谁的员工,也不会为了谁拼命加班,或是为了拿奖金去在乎那些条条框框。还是选择了去那家公司,因为它基本上对我没什么要求,对我不会说太多的言语,坐在电脑跟前编辑一下内容,发几张美女照片放在首页,这个不难,现在车展的照片都很暴露,主要是吸引眼球,找几个雷人话题放在上面,越雷越好,比如某局长包养情人曝光,某人在公众场合的脱衣秀。
把不符合法律的东西删掉,一个月上十天班,五天白班,五天夜班,朝九晚五,自由。
上班,写作,吃饭,睡觉,晚上偶尔和秋娥电话聊天,讲笑话,讲一些所见所闻,她在电话那头笑得咯咯咯。西安有一阵“针刺事件”,社会高度恐慌,钟楼各大街道站着武警,拿着枪,五米站一名,还有警车不断巡查,大学城这面,每个站牌底下都站着数名警察,有流言说还有便衣警察,公交车上也配有一名,每个人上车的包都要检查,很多人不敢出门,不敢坐公交,稍微有个什么事就迅速传开,比电视,报纸,网络还快。大学封校了,我们就电话聊聊,有一段时间,就不联系了。
出版社的陈编辑来了电话,说,新书《月光》上市了,全国各大书店有售。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关心的是稿酬到账了没有。
银行取了钱,交了话费,水费,电费,房费。
我租的房子在大学城的金华小区,周围是一片陈旧的房子,即将拆迁,所以加盖的加盖,修地修,以换取最大的赔偿,一家比一家高,都成楼盘了,当然,这也是一种投资,比买彩票或者股票安全系数高得多。旁边是政府大楼,半圆形,高大华丽,很有政府形象,前面是一个广场,广场里有花园,亭子,健身器材,每天下午,会有学生挽着手散步,说着缠绵的话,有中年人,老年人在这里活动。经常有一个牵着宠物狗的女孩在这里溜达,她叫绚丽,经常出没蓝色酒吧,我们见过几次面,她嘴角有一颗痣,美人痣,很有气质。
房子不大,十几平米的卧室,放一张床,一张桌子,平时在上面写东西,有个厨房,但我不做饭,浴室水压不稳,客厅也不大,有几对沙发和一个茶几,很多时候不在客厅呆,房子的天花板有雨水漫过的迹象,墙面已经不白,我写了几张“晨氏书法”挂在上面。拖把,扫帚,不太用,一个人住经常不用打扫。
水费,电费什么时候发稿费什么时候交,房费交一年,我写作速度很慢,所以水电费交的就不勤快,房东人很好,不跟我计较这些。
不养花,也不养宠物,自己都养不活。
电话薄里人多的存不下,后来一个一个删掉,我没有必要请他们吃饭,巴结他们给我办什么事情,也没有必要受邀参加什么研讨会,或者剪彩。也不会搅到什么文化事件,或是什么学说,我不是什么学者,不懂那么深奥的理论,或是还奢望明天出什么新闻,我承认,自己没有娱乐精神。
或许我和他们不是同一路人。
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不会忠于某段感情,或忠于某个女人,或许是太忠于灵魂。
吃饭没有时间安排,饿了就吃,不饿就忘记了,我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可就是不愿去按点吃饭,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对身体不好,但又有多少人禁住了呢,抽烟,喝酒·····
写不出东西的时候,很痛苦,抽烟,睡觉,喝酒,经常去蓝色酒吧,那是一个南方女人开的,她叫简,她心里藏着一个故事,穿着紫色大格子衬衫,绿色运动裤,后面口袋上印着“大嘴猴”图案,帆布鞋,头发到肩膀,眼睛圆大,身上喷有淡淡的香水味,没有化妆。她的眼睛会说话,会说话的眼睛,嘴巴就省事多了,话少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或沉淀在心里,或黑色或红色。她像一个刚雇佣来的员工,在人群里穿行,默默地工作,送酒,擦桌子,偶尔和我在吧台后面聊天,喝酒,有时沉默,谁也不说话。
酒吧的曲子是简喜欢的,慢摇或摇滚。霓虹灯随着音乐节奏闪晃,在那一瞬间,你可以看见每个人的脸,姿势,那些男女喝着酒,或叫喊着,然后去蹦,甩着头发。
“你也有故事?”
简跟我碰杯,问我。
我说:
“没有。”
“那你为什么每次来坐着喝,喝醉了,就回去,不找女人玩呢?”
我说:
“我寡言。”
说完我自己都笑的不行看了。
简也笑,想了一会,说:
“有点。”
“你有故事吗?”
我看见简仰起头喝酒的表情,舒坦,平静,闭上眼睛,享受的表情。
“有。每个人都有,只是不想讲。”
简对旁边的服务员叫了酒,说:
“今天我请你。”
我问她:
“我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