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举杯,酒杯将将触碰,轻轻的声音在房内久久不散,一阵沉默后,他身体僵硬,眼眶湿润。
晌会儿,路锦年虽极力忍耐但眼泪还是破堤而出:“我是还能吃到这些,我那可怜的妻儿却被大水淹了去,再也尝不到了。”
他自顾自说着:“浑家十六岁就跟着我,这么些年,我对不起她,平时都是她关心我,我在外面寻欢作乐,冷落了她。
那天出门前,她过来给我加衣服,还嘱咐我少在外面喝酒,要保重身体。
谁知道这一出门,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路锦年趴在桌子上哭,像被人抽走了骨头:“我那小女儿啊,才五岁半,时常跟在我后面喊爹爹。
她又胆小,骑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总紧紧抱着我的头。
那大水来时,她该多怕啊,我也不在她旁边,救不了她……”
一开始郑到还能听清他说的话,后面则只能听见哀嚎,和不断重复地呻吟了。
“把我也杀了吧!
把我也杀了吧!
我为什么跑了出来,不如跟着你们一起去了。
没有你们我怎么活啊?”
……
半月前路锦年惊逢大变,一路逃难,既要小心劫匪又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神经一直紧绷,先前受人欺辱如今喝了酒放松了下来,又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想起亲人离世,顿时悲痛难以自抑。
郑到第一次见人哭成这样,也有点受到感染。
他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在父亲弥留之际,他也心中伤痛。
但当时他父亲却紧紧攥着他的手,他知道父亲不想让自己哭,因为大道无情。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郑到还记得当年他为了一株药草与妖兽搏斗了一天一夜,最后几乎是爬回的家,浑身都是血,他说:“如果我死了,就将我埋在深山中,也不用回来看我,只管走自己的路就行。”
那天父亲躺在他怀里,连骨头都断了不少,但那眼神比山石还要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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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到记得这句话,将他埋在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月时间想必山里的草木都长起来了,郑到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只有向前走,他继承了父亲所有的才能,也继承了同样的志向。
那便是成仙。
而成仙这条路,千难万难,要闯这条路非有大毅力者不能为。
等路锦年哭完,却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这一个时辰,还发生了些事,在医馆里贴膏药的胖子,听到小弟来报,说了郑到在飞鸿楼狠狠消费的事。
他哭丧着脸:“罢了!
罢了!
真碰上硬点子了,出手这么大方。
那身上的功夫更是闻所未闻,寻常人必练不起,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让我撞上了,莫去惹他,莫去惹他。”
郑到花这些钱也是为了吓住那胖子防止他再来找麻烦,他当然可以随意打杀些凡人,但仇人又怎么杀得尽,万一引来些真有手段的,却也麻烦,这么化解了也好,事情也没有闹大。
更何况,他虽杀过许多妖兽,却还没杀过人呢,不知能不能习惯。
路锦年清醒些后诚恳道:“郑兄弟,我这一路逃难而来,受尽白眼,真心待我者只你一人,在下厚颜,有一事相求。”
“路兄,但说无妨。”
“不知郑兄弟可精于骑术?”
“在下年少时学习过一些时日。”
郑到面色平静,心中却想:“等的就是这句话。”
“与我同行的马匹,你也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