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碗中残饭细细拨入木盆,又从篮中挑了几茎药藤、两枚未熟的灵果,一并放了进去,端着往后院鸡窝走了。
姜义立在廊下,手中捻着一盏清茶,微微抿着。
女儿的身影穿过檐下的光影,衣角拂过青砖,步子轻得几乎无声。
他眼底的神色,慢慢沉了几分。
这闺女,素来不喜打理那几窝灵鸡。
嫌它们聒噪,爱啄脚踝,也嫌那一身鸡毛腥气。
可今夜,她竟是自个儿喂鸡去了。
……
檐下残雪初融,新泥里几缕嫩芽挣将出来,又被夜霜压弯了腰。
再到晨光微露,又悄悄挺直。
来来回回几场折腾,春意这才算在山中扎了根。
转眼,又是一季。
这一日,祠堂中香烟袅袅。
那炉檀香燃了十几载,从未断过。
只是今夜的烟,忽而微滞,聚而不散。
袅袅之间,隐约勾出一道人影。
姜亮的形貌,半透半实,被一缕檀烟唤回尘间。
比之上回,他的神魂,又凝实了几分。
那道青烟一凝,化形未稳,便已对着堂前深深一揖。
声音清朗,穿透了满室香雾:
“爹,锐儿那边,有喜讯了。”
话才出口,姜义的身影已在座中稳住。
他神色不动,只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说下去。
“绮绮昨夜顺产,母子平安。”
姜亮的唇角含着笑意,神魂虽虚,声音却分外清透。
“锐儿已替他取了个名,单字一个‘济’。”
“济……”
姜义在心里轻轻咀嚼了一遍。
救济苍生的济,兼济天下的济。
好字。
字意宽厚,正合如今这乱世万民的心愿。
只是。
这“济”字出自锐儿之口,滋味便不同了。
他那孙儿,自从去了边地,行的是救世之举,修的是济人之功。
看似光风霁月,实则一脚已深陷人心与气运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