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生看他没有要立刻查处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一喜,忙应声:“是,是,谢大人尽管放心,除了今日屋里的几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您的身份。”
来到福州半月,谢元提也走了几个村落,探查了点情况。
本来他打算再暗中调查一俩月,摸清楚福州大小事宜和情况,但因为今晚的意外,打乱了计划,不仅不得不在林福生面前出现,还因为卢子玉暴露了姓氏和来自京城的身份,不过……应当没大碍。
盛迟忌总不可能隔了千里之远,还能嗅着味儿追过来。
知晓谢元提心结的,只有祖父,其他人,甚至是面对冯灼言,谢元提都没提过一句。
也就在程文亦的府邸时,谢元提曾和程文亦问过一次,便没有再说过。
大宁有万里疆域,幅员辽阔,盛迟忌应该一时想不到他在福州。
谢元提按下心底一瞬间的不祥之感,继续道:“明日将十年内倭寇进犯的记录,水师、战舰数量与缺损情况,各处港口的烽火台、炮台与堡寨的地图,弃用情况与缘由,一一整合报来。”
林福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好在这些东西都是记录在案的,就是繁杂了些,乖乖低头应了声,又瞅瞅一旁看热闹的卢明叔侄俩,不阴不阳道:“卢明,卢子玉,你俩可别偷懒犯闲,一会儿来与本官一道整理,明日尽早交给谢大人。”
卢明从前被林福生排挤,只能干些整理案卷的活计,这事他熟,也不觉得苦恼,颇为自如:“那是自然,让林大人自个儿整理的话,恐怕一个月也弄不完。”
林福生气歪了鼻子。
几人说完了话,带兵去援助顾家村的陈总兵也回来了,禀报了情况:“顾家村有民兵和堡寨,伤亡不多,那群倭寇狡诈得很,见援兵来了,立刻退走,倒也没损失什么。”
陈总兵去得也还算及时,若是再晚一些,村子里的民兵伤亡就要很惨重了。
但到底还是死了些人。
卢子玉的额头还青着,是下午被那群民兵打的,他也不生气,只是难过地叹了口气,起身道:“走吧,尽快将谢兄需要的东西整理出来。”
有了卢明叔侄俩的助力,动作快了许多。
隔日一早,卢明和卢子玉将熬到天明整理写出的一册册案卷送到谢元提下榻的地方。
册子主要是卢子玉写的,写得他两眼青黑,走路飘飘,气若游丝:“谢兄……我……先走一步……”
谢元提啼笑皆非,让等在外面的卢明赶紧把卢子玉接回去休息。
卢子玉能高中探花,自是有才,整理出来的案卷详略得当,条理清晰,不需要谢元提再从长篇累牍里提炼消息,因此看起来也快了许多。
他边看边在纸上记下一些东西,林福生派人来送了早膳,搁在一边放凉了,又换了午膳来,午膳也凉了时,谢元提才抬起头来,动了下酸疼的脖子和手。
福州久久不得朝廷援驰,能坚守到今日,全靠昔日水师余威。
好在情况也没遭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他这辈子还有望回京。
谢元提搁下笔,用了点午膳,就出去找了林福生,让他带着去亲自看了看卫所和船舰的情况。
最大的问题,便是囊中羞涩。
固然可以找本地的富商给予支持,但已经找了这么多年,全靠民间的力量也不现实。
又在福州呆了半月,亲眼见着又出现了好几起倭寇小规模的骚扰进犯之后,谢元提回到福州府官署的下榻地,提笔将福州的情况写明,决定上奏。
不过他还不至于用自己的字迹写了交上去,让林福生来誊抄,林福生一看自己的官帽和脑袋可能要不保,必然不会老实。
谢元提干脆模仿了林福生的字迹,将奏本写完,又检查了一遍,才收起封好,合着卢明和卢子玉整理好的案卷,一同送去了京城。
盛迟忌看完,知晓情况,八成会派个靠谱点的人来接管处理此地事宜。
谢元提啜了口茶,垂眸思索。
也不知道会派谁来,若是认识他的熟人,就有点麻烦了。
奏本八百里加急,抵达盛迟忌的案头时,去徽州彻查了一通的暗卫也回了京城,向盛迟忌回禀:“殿下,属下探查了谢大人母家上下,又潜入府中,蹲守了数日,确信……谢大人并未回到徽州。”
将近三月过去,京中的雪色已经消融,万物复苏。
盛迟忌的脸色却日渐一日的越发苍白阴翳。
暗卫的回禀在他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