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玉被他叫出名字,愣了一下,陡然老实消停下来,只是望着谢元提的眼神愈发狐疑。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村里人查看,瞅到谢元提,又是一阵嘀咕,村里没来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管男的女的都忍不住盯着他猛看一通。
在京中时,谢元提虽然也时常被人围着窥看打探,但还没被这么多人毫不避讳大剌剌地瞅着,难免有点不适应。
不过比起京中某些人眼底的不怀好意,这些村民的视线倒是还好,多半是好奇与善意,并没有太多敌意,不会叫人觉得很不舒服。
谢元提镇定地忽略周遭的视线,带着卢子玉回到方才的屋里,村子里的人虽然纳闷卢子玉的装扮,还是好心给他也倒了碗粗茶。
谢元提没怎么受方才被打断的影响,又询问了村老几个问题。
边上的民兵队长抱着手,虎视眈眈地盯着卢子玉,不大耐烦地又等了会儿后,提醒道:“要到夜里戒严的时候了。”
村长脸色一敛:“两位,村中不留外客。你们若是还有什么问题,明日再来吧。”
卢子玉还想再争取一下,谢元提却平和地点点头:“多谢,那我们明日再来。”
离开之时,卢子玉没忍住边走边叹气:“我就那么可疑吗?走了三个村落,次次都被赶走。这里离最近的城里可远了,还得走着回去。”
谢元提不搭他茬,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前方停着一辆马车,雇佣来的车夫裹着厚衣服,靠在马车上呼呼大睡,听到脚步声,抹了脸爬起来:“公子回来了?可是要回城?”
没想到还有马车坐,卢子玉欢天喜地地爬上马车:“要要要。”
马车夫:“你谁?”
卢子玉昂起下巴:“这位谢公子的朋友!”
谢元提按了按眉心,朝马夫点点头,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里宽敞舒适,卢子玉舒舒畅畅地坐下,非常自来水地倒了杯茶水,又瞄了眼身旁沉静不语,冰雪玉璧似的人,拿手肘捅捅他:“哎,你……”
谢元提挪开一点,避开他的手,漠然看他一眼。
他的嫌弃不加掩饰,卢子玉倒也不生气,厚着脸皮又往他身边贴了贴:“这位兄台,我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呐?”
谢元提淡淡嗯了声。
卢子玉笑着试探:“你是京城人士吧?天高皇帝远的,跑我们这儿来做什么?”
谢元提看他一眼,没有立刻应声。
卢子玉和程文亦一样,也是福建人士,饱受海贼侵略之苦,苦考进京,也是想在朝廷站稳脚跟,为被朝廷忽略已久的家乡谋福。
俩人前世会结为朋友,也是因为都想加强水师,哪怕一时不可能将海寇彻底清剿,至少也能在百姓饱受侵扰之苦时,有强硬的还击之力。
建德帝的那封密旨,谢元提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求来的,但他知道,祖父亦有此愿,当初谢元提父母遭遇海寇身亡大海,不止谢元提记着,祖父也清清楚楚记着。
片刻后,谢元提才开口:“你是受你二叔之托,来调查周遭的吧。”
卢子玉这回脸色是真的微微变了,望着谢元提的脸色慎重不少:“你到底是?”
如谢元提所言,卢子玉把自己弄成这副脏兮兮的模样,是为避开某些人的耳目,来实地探访受倭寇侵扰的地区。
卢子玉的二叔是福州府一个小小的同知,家乡也饱受海寇侵扰之苦,调任到福州后,多少想做些什么,哪知本地官员们没几个想做实事的,都只想压下消息,尽快升任调走。
毕竟倭寇凶蛮,谁想和那么群人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