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质问,或许真的……没有看清事情的全部真相?
至少,眼前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商人,他所展现的,似乎并非毁灭者,更像是一个被深深伤害、却依然试图坚守规则的……受害者?
吴楚之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却带着更强大的压迫感,
“那么现在,请回答我: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践踏契约与信任的背信弃义,我吴楚之,可曾落井下石?
可曾宣布终止并购、追索那18亿美金?
没有吧?直到此刻,我仍然站在这里,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而非挥舞毁灭的屠刀!
我的行动,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和底线吗?”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安贵玲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巨大的委屈和困惑让她带着哭腔追问:“那……那hy集团……新罗的经济……就这么完了吗?没救了吗?”
吴楚之看着小女孩强忍泪水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自觉地温和了些许,“安重根义士……”
他郑重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深深的敬意,“你的先祖,很了不起!
他用他年轻而宝贵的生命作为代价,点燃了你们整个民族反抗压迫、追求独立的熊熊烈火,最终推翻了殖民统治。”
他语调转为低沉,“而郑梦宪会长,同样选择用生命作为代价,为风雨飘摇的hy集团争取到了最后一丝宝贵的喘息时间,为它留下重生的火种。”
说到这里,吴楚之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越时空:
“我相信,hy集团,郑家大部分人,都是值得尊敬的,都想守护这份基业。
作为合作伙伴,特别是和hy半导体签署了一系列排他性合作条款,事实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它浴火重生。”
吴楚之的语气带着坦诚的无奈,“如果我真想让它彻底垮掉……
当初在它最脆弱的时候,我只需袖手旁观,甚至只需拖延几天支付那笔预付金,hy集团早已像沙堡一样崩塌,灰飞烟灭。
我又何必等到今天,投入巨资,陷入这场漩涡?”
这番话,逻辑严密,姿态磊落,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商业利益的格局。
周围不少新罗人,包括一些立场中立的记者,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商人的表现,从行动到言论,都充分诠释了华国古语中的“义薄云天”,一派古君子之风。
而不远处的车边,华国使团的几位代表,原本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悬着的心慢慢的落回了实处。
然而,当听到吴楚之那句掷地有声的“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它浴火重生”时——
那位面容儒雅的老者端着保温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强行将涌到喉咙口的笑意压了下去,化作一声近乎无声的抽气,但嘴角那控制不住的、细微的抖动,以及微微泛红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
为了维持形象,他放在腿边上的左手拇指,正用尽生平力气,狠狠地掐进大腿外侧的肉里!
他身旁的那位中年官员,更是辛苦。
他猛地低下头,假意整理并不存在的西装褶皱,肩膀却难以抑制地轻微耸动。
他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要抽筋了!
赶紧借着低头的动作,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才没当场笑出声。
他心中疯狂吐槽:一条船上的蚂蚱?!
神特么的一条船!
这小子明明是站在岸上拿鱼叉瞄准船上人的那个!
还“浴火重生”?
他小子分明是等着火候到了好下锅开席!
这睁眼说瞎话、指鹿为马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