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州的第二笔赈灾银,按日程早已下发。”
他抬起眼,看向下首安然端坐的丞相:
“随行的威远将军,按理昨日就该有初步的回禀呈上。为何至今……音讯全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显示他的不安。
怀州,如今就像一块磁石,不仅吸走了父皇,似乎也开始吞噬他派去的所有消息。
丞相闻言,放下手中茶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浮现出惯常的笑容,语气不急不缓:
“殿下过虑了。威远将军行事向来沉稳,此次灾情复杂,将军正在实地督导,一时耽搁了文书往来,也是常事。这恰恰说明,将军是在为殿下做实事啊。”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对忠臣良将的信任。
然而,夏霄恒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
他想起自己严令彻查京城流言源头,同样如同石沉大海。
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让他感到一种不安。
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还是……有什么力量,在暗中阻滞消息传递?
如果是,那究竟是谁?
他看到太子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焦虑,心中了然,脸上笑容更添几分诚恳:
“殿下,威远将军统兵多年,在军中民间皆有声望。即便灾民之中有那等不安分之辈,见了将军,想必也会心存敬畏,不敢造次。局面,定在将军掌控之中。殿下且宽心。”
这番话,明着是夸赞威远将军的威望足以镇住可能骚乱的灾民,暗地里,却像在消解太子最后的那一点警惕。
丞相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冰冷的幽光。
他慢慢捋着胡须,指尖感受着丝滑的触感,心中无声冷笑。
等怀州的消息?
太子恐怕还不知道威远将军早就是六殿下的人了!
那笔重新下发的赈灾银,此刻恐怕正稳妥地躺在该在的地方,壮大着该壮大的势力!
至于赈灾……
那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顺便将兵权人马合理调入怀州的幌子罢了!
夏霄恒听着丞相滴水不漏的宽慰,心中稍稍松弛。
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丞相是老成谋国之言,威远将军是国之栋梁……
自己不该被连日来的压力弄得疑神疑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准备转身,对丞相说几句勉励的话,然后结束这次令他倍感疲惫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