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你这是要自绝于满朝文武吗!”
几个勋贵猛地转身,指着温禾的手指因暴怒而青筋暴起,猩红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生吞。
他们为何如此震怒?只因这几句诗,句句都在撕他们世代珍藏的“遮羞布”,连半点情面都不留。
“沈沈朱门宅,中有乳臭儿”。
开篇便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名门望族”身份踩在脚下。
温禾竟然敢讽刺他们世代居住在朱漆大门的深宅大院里,自诩天潢贵胄,可府中子弟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乳臭小儿。
论才干,不及寒门学子的十分之一。
论心性,更是娇纵蛮横,连基本的礼数都未必通晓。
骂他们不过是靠着家族荫蔽、尚未断奶的无知孩童。
这让以门楣为荣的勋贵如何能忍?
更让他们气血上涌的是“状貌如妇人,光明膏粱肌”。
大唐尚武,男子以英武剽悍为傲、
可他们的子弟自幼养尊处优,吃的是膏粱厚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肌肤白皙得像涂了粉的妇人,手指纤细得握不住刀柄,连风吹日晒都经不住。
这哪里是嘲讽子弟的形貌?
分明是暗指他们缺乏男子的担当。
身为勋贵之后,既不能像先祖那般披甲上阵、为国立功,也不能像寒门士子那般苦读经书、为朝分忧。
只能在深宅大院里做个娇弱妇人。
这是对整个勋贵群体的羞辱,是在骂他们断了先祖的血性!
“手不把书卷,身不擐戎衣”两句,更是将不学无术的帽子狠狠扣在他们头上。
勋贵们总对外宣称“家学渊源”,可府中子弟多是厌烦读书的。
手不肯握书卷,便谈不上通晓经史、明辨是非,连基本的奏章都未必能读懂。
身不肯穿戎衣,便意味着逃避保家卫国的责任,忘了先祖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才换来今日的爵位。
温禾字字句句都在揭露一个他们极力掩盖的事实。
他们享受着大唐的俸禄与特权,却对国家毫无用处,不过是一群寄生在王朝身上的“蠹虫”,靠着先祖的功绩混吃等死。
最让他们无法承受的,是“二十袭封爵,门承勋戚资”。
这是在说他们的爵位、官禄,从来不是靠自己挣来的,而是靠着祖辈的功勋世袭而来。
先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换来的荣耀,到了他们这一代,却成了子弟不劳而获的“通行证”。
二十岁便能袭爵做官,无需参加科举,无需立过战功,只需顶着“勋戚之后”的名头,便能凌驾于寒窗苦读十年的寒门学子之上。
温禾用这两句诗质问。
凭什么仅凭出身,就能跳过旁人一辈子的努力?
何况如今大唐刚刚开国,你们竟然就开始敲骨吸髓了。
这些话,若是私下议论,他们还能靠着权势压下,可温禾竟在皇宫门前、众目睽睽之下,用诗句将这些丑事公之于众。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温禾说的全是实情。
长安城里,多少勋贵子弟二十岁便袭了爵位,每日流连于酒楼倡馆,对书卷、戎衣避之不及?
温禾的诗,不是污蔑,而是将他们刻意隐藏的家丑摆到了阳光下。
让他们在同僚面前、在宫墙之下,颜面尽失,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你这田舍儿,竟敢造谣污蔑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