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磊却没有走,忧心忡忡说道:“到底是谁杀了夏三,万一后面还有事情怎么办?”
江芸芸笑:“谁杀了夏三都无所谓,夏三暴露了,只有三种结果,但结局只能是死,不论是太子殿下先抓到了他,落在东厂手里,他是死,还是牵连到萧太监,为了保全大局,也是死,要不就是幕后的人想要人背锅,他也不得不死,想来想去,好像没有活路了。”
姜磊欲言又止:“那这事就这么结了?”
江芸芸想了想:“结不了,瞧着司礼监内部还有事情要做,但对这次科举来说算是结了,只所有事情是从明处转为暗处了。”
姜磊不解:“你觉得陛下会这么糊里糊涂把这事了了。”
江芸芸看了他一眼,强调着:“是为了大局,把这事了了。”
姜磊欲言又止,但一下子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个夏三的太监不论是被动还是主动死的,但肯定是知道传递科举题目事情败落之后死的,有人想要人为的了结这个事情。
不论是何人,总归都是处于私心。
“大局是个好词语。”
江芸芸抬眸,安抚地笑了笑,“至少现在我们在这个大局里,那就让大家一起平平安安落地吧。”
姜磊看着她镇定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我一向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管不了其他事情,本还担心你会想不开的。”
江芸芸解释着:“想到很明白了,而且这事你出了这个桎梏去看,才能看得更清,不着急的。”
姜磊百无聊赖点头:“那江学士好好看吧,京城就是这样的无聊的,十件事情里会有一半变成无功而返,只是现在这个结果会显得我们之前的紧张也太愚蠢了。”
江芸芸笑眯眯说着:“若不是我们之前的快反应,后面什么样子可不好说,但至少现在对我们是个好结果。”
姜磊一听也跟着点头:“也是,就我们小状元这个反应水平,谁看了不得畏惧,怪不得背后那人动手了。”
他站在夜风中沉默了一会儿,夜色深沉,让他的身形轮廓也跟着模糊不清起来,整个贡院内院都陷入昏睡中。
吴宽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些事,同考官一个个避之如猛兽,自然也不会掺和这件事情,也就只有江芸能这么快狠准把此事了结在这里。
——他是偷偷来见江芸的。
“算了,不掺和你们这些大臣的事情里,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要回去睡了,后面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
他说着,就背着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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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确实没有流传考试题目的消息,但一开始那个嚣张的读书人说得黄粱一梦,梦到考题的故事倒是传得非常快。
志怪故事,本就格外吸引人。
如今大家都在猜这次的会元到底是不是南方人,几个名气大的南方人都被提了出来,城中一下子热闹起来。
皇宫内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甚至更安静了。
太皇太后病了,瞧着时日无多了。
太子殿下整天闹着出门。
陛下因为换季又开始咳嗽了。
皇后最近身子也不利索,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外加宫内太监们都忙着悄无声息站队,司礼监内部闹得不可开交,几位主官大都面和心不和,这几日公开拌了好几次嘴,闹得好大不愉快,宫内人人自危。
“确实是夏三偷看了题目,和那些小混混说的,只查出夏三的爹之前病了,前几日得了一大笔钱,请大夫治好了,如今一家子都靠夏三养着呢,听闻噩耗都要哭晕过去了,瞧着也可怜,别的看不出来了,夏三一直是个规矩的孩子,这些年跟在陛下身边从未出过错的。”
陈宽跪在下方,神色惋惜:“奴婢也实在想不到他到底为什么要如此行事,许是意外失言呢。”
人死如灯灭,朱佑樘性格宽宥,便是心中再生气也不好计较,只能沉着脸说道:“他一个黄门,字也没认得几个,传出去的内容驴唇不对马嘴的,家中也没人科举,散播考题做什么,真是糊涂。”
陈宽不敢说话,只能恭恭敬敬跪在下面。
“萧敬……”
朱佑樘突然喊了一声,很快又回过神来,看了眼身边的小太监,无奈摇头。
夏三是萧敬的干儿子,夏三出了事,萧敬也跟着自罚三十辫子,朱佑樘不忍心他带病上值,昨日让他去养伤了。
下首的陈宽脸色一黑,差点咬碎一口牙。
萧敬跟在陛下身边二十几年,这份情谊是谁也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