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耐不住沈老夫人的苦苦挽留,依旧在梨昭院住了下来。
兄妹两人之间的事没有传出去,薛晗也未同家人说,沈老夫人问了她的意见,才让姜氏重新张罗起她和薛晗的婚事来。
薛家对此没有意见,依旧将小定的定礼送了过来。
只是云鸾听说薛晗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三日之内,他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亦不见任何人。
云鸾很担心,想去见薛晗一面,却意外得知了关于季砚临的消息。
季砚临在公主府的偏院住了下来。
他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唯独两只拇指永远废了,再不能执笔抚琴。
每日清晨,他都会仔细整理衣冠,将那双残废的手用白绸裹好,藏进宽大的袖中。
他站在廊下,望着主院的方向,一站就是半日。
内侍每日都会送来公主的赏赐,一壶温好的梨花酿,几样精致的点心。
季砚临总是珍而重之地接过,慢慢享用。
也许是公主特殊的心意,他只觉得这酒格外醇厚,饮下后浑身暖洋洋的,连手上的旧伤都不那么疼了。
今日照例是一壶酒,一碟精致的点心,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玉壶中晃荡。
季砚临接过时,残缺的拇指使不上力,险些摔了壶,慌忙用腕骨抵住。
“公主今日在做什么?”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急切。
那内侍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皮:“公主正在水榭听柳公子抚琴。”
难怪方才有琴声从院外飘来。
季砚临自那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广阳公主,广阳公主亦没有召过他,却也没有忘记过他,这酒和点心,便是她想起他的证据。
季砚临不提要走,公主府竟也不轰他,反倒默认他在此处住了下来。
他已许久没回家,亦不知家中如何,可家中如何,他也不关心。
他宁愿待在公主府的偏院。
沈有窈自从认了瑞王爷当爹,便真将自己当成了郡主,脾气也是越发乖戾。
成婚之后便性情大变,起初只是冷言冷语同他争吵,后来渐渐发展到摔砸器物,最后竟然对他动起手来。
他不能还手,也不敢还手,瑞王爷拿捏着他,令他始终在沈有窈面前矮了半头。
季砚临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自己颈部的伤痕。
那是他离开家的前一晚,沈有窈癔症发作,命令他跪在地上服侍她,若他不从或做的不好,她便用鞭子狠狠地抽他。
想他当初也是风光无限的锦衣侯,怎能受如此胯下之辱,当场便摔门离去,之后便被沈之珩捉了去。
只是没想到,他在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被广阳公主所救。
季砚临想起前世。
前世,广阳公主的驸马是薛晗,只是那薛晗极为不识趣,后来还是他向公主献上了长生散,才令那薛晗乖乖就范。
他如今恐怕是废了,可若是照先前计划那般,向公主举荐薛晗,说不定……
另外,他还有一些秘密想要同广阳公主说,是以,他非要见公主一面不可。
于是,他便对那内侍道:“劳烦公公引荐,小人想求见公主。”
那内侍听了却是无动于衷,季砚临恍惚回神,将腰间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解下,塞进那内侍手中,内侍才点点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