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望着她,犹豫了半晌,垂下眼眸,终于缓缓地点头。
沈知鸢心头一震。
这才注意到云鸾发间簪了一朵白花。
她回想起在家中的岁月,虽然与这个弟弟不甚亲近,可也有姐弟之谊,更别提因他之故,她在伯府中才能有那般地位,婚后才能那般顺利。
前些日子,夫君才同她说起陛下要封沈之珩做异姓王,她还为他开心,可没想到,世事难料,他如今竟死在岭南,顿时悲从中来,忍不住抽泣起来。
“不可能……一定,一定是……”
沈知鸢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只是权力斗争,她一介妇人,又怎敢说出那些话。
云鸾微微叹息,“大姐姐,别想这个了,眼下情况紧急,你和孩子要紧。”
沈知鸢这才回神,慢慢躺在枕上,微微转眸望向云鸾,眼中含泪,似有无限疲惫。
“我知道,四妹,但我可能……可能已经撑不住了。”
云鸾心头一紧,忙攥紧她的手,“大姐姐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人去请方大夫来了,方大夫的医术高明,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沈知鸢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女子生产是大事,她如今一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
“我听说,人之将死,会频繁在梦中梦到幼时之事,”她看向云鸾,“四妹……我梦见在府中的时候……对不起,大姐那时竟未曾帮你说话……”
云鸾对过去在府中之事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竟不知沈知鸢说的是哪一桩事。
她继续道:“那时,你和他……我都看见了。”
云鸾一愣。
她知道沈知鸢说的是什么。
“那晚,我也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对话,自然也瞧见了你。”
沈知鸢虚弱地笑,“我见你脸色不对,想着,想着要去安慰你一番,却始终没勇气迈出那一步,后来,后来你喝醉了……我就看见你们……”
“……你一定,一定不是故意的,是他,他欺负了你,对不对?”
云鸾闻言,慢慢垂下眼睛,再抬眸时,却见沈知鸢依旧在对她笑。
这位大小姐,心性纯良,竟认为是她受到了欺辱。
“大姐代珩儿,向四妹你赔罪了。”
“大姐姐……”云鸾不知该说什么。
“四妹,珩儿属意于你,如今你已嫁作薛家妇,还希望你,能借助薛家力量,寻回珩儿尸骨,好叫他不要做个孤魂野鬼,大姐,在这里,先谢过你了……”
云鸾一时百感交集。
见她面如枯槁,心中不忍,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半点纰漏,便点了头。
“大姐姐放心,我一定会。”
有了这句话,沈知鸢竟然莫名心安了许多,只是忽然,她察觉到身下突然涌出一股暖流,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就袭来,她顿时跌进了黑暗中。
云鸾见她阖目,心头一惊,忽嗅到浓重血腥气,连忙掀开被子。
只见沈知鸢裙下,血红迅速弥漫,甚至来不及渗入她身下的被褥中,便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产婆正端着一盆热水入内,见床上情形,顿时大惊失色,“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
云鸾立即喊阿采,“阿采!去看看方大夫来了没有!”
阿采也是吓呆了,闻言连忙回神,飞一般朝外奔去。
产婆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擦血迹,掐人中,云鸾心思如电,想起了来之前收在袖中的雪芝丸,立刻取出,正欲放入沈知鸢舌下。
“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