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桃花镇,倒是民风淳朴……”
这话苏梨没敢接。
她咬紧牙关,握住了崔珏的手,朝他讨好一笑:“大公子,席面吃得差不多了,我知你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定是困倦疲惫,不如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乡野之地,听人闲谈也有几分意趣,何不再坐坐?”崔珏明显是起了一丝怒意,但他素来擅长遮掩,此刻悄无声息压下情绪,只语气里能窥见一二分阴阳怪气的端倪。
这是震怒的前兆。
苏梨惴惴不安,又劝慰两句:“那还是家中得趣一些……”
为防崔珏当场拔剑,让镇民们血溅当场,红事酒变白事酒,她思来想去,还是大胆地拽住了崔珏的衣袖,将他强行拉走。
崔珏并不想为了几个刁民,与苏梨撕破脸皮,既然苏梨上手,他自是任她拉拽,半推半就随人走了。
待苏梨和崔珏回到家的时候,苏老夫人刚从灶房里走出来。
她远远看到崔珏,还怔愣一会儿。
直到崔珏上前,双手抵额,恭敬行了个晚辈礼:“祖母。”
苏老夫人这才笑逐颜开,道了声:“陛下来了?快请坐。老婆子煮了点明目的菊花茶,你要是想喝啊,让梨梨给你沏一碗。”
“不必劳烦梨梨,我自会动手倒茶。”
“那好,你们玩,我就不同你们年轻人多说了,人老咯,熬不住了,我先去睡了。”
苏老夫人朝二人和蔼一笑,捧着茶壶便t?回屋里了。
饶是苏梨知道,崔珏曾在她死遁的那三年里善待祖母,但她也被眼前这一幕孝子慈孙的画面给弄懵了。
先不说崔珏怎么敢厚颜唤苏老夫人为“祖母”,单是苏老夫人能与崔珏说笑两句,便已够让人感到惊奇。
许是苏梨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实在藏不住事。
崔珏想了想,还是与她解释一句:“此前你不在的三年,我每月都会抽空去探望祖母。”
“你与祖母聊什么?”
“聊你的事,聊你少时爱吃什么,有什么偏好,又是何等的秉性脾气……凡是我所不知的事,我都竭力去问了。”
苏梨哑口无言。
她实在难以想象,谦卑和气的崔珏究竟是什么样的。
想来祖母最开始定也刁难过崔珏,可他仍能一次次腆着脸去碰钉子,只为了多听一些苏梨的过往。
那时候的崔珏以为苏梨已经亡故,可他还是在她死后的每一日里,锲而不舍地寻找她的痕迹。
时至今日,苏梨好似有点懂了崔珏那句:“你曾丢下我三年……”
崔珏那样冰冷的人,竟也感到过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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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珏来桃花镇的事,没有瞒着卫知言和张耘,但二人领了军令,不敢前来叨扰君王。
夜里,苏梨刚沐浴换衣,心里还在盘算如何劝崔珏与林隐同住一夜,或是去镇子里找一家客栈、旅舍来住。
可她刚出寝房的小隔间,便见崔珏已经沐浴洗发,仅披一件单薄的梧枝绿青衫,从容地坐于榻边。
屋内烛火昏昏,低暗的烛光,逐一流泻于崔珏乌润漆黑的发间、入鬓的鸦青长眉、清寒淡泊的狭长眼尾,竟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重雪胎梅骨般的洁净。
男人明明是勾魂的厉鬼,竟也有一瞬化神,诱人冒渎。
屋内兰香浓郁,崔珏瞥一眼美人出浴,喉头微滚,他半阖凤眸,嗓音低哑,磁沉唤她:“苏梨,过来。”
苏梨看着这一幕侍寝的画面。
在这一刻,她好似也说不出什么赶人的话,心中暗恨……色字头上一把刀,崔珏简直就是有备而来。
没等苏梨挪动脚步,崔珏已然缓步踱来。
他伸出腕骨微突的健臂,温柔揽在苏梨的腰。窝与腿弯,就此将她横抱至怀中,摁到厚实绵软的被褥之中。
苏梨被高大的男人,压进一重重轻纱床帐之中。
没等她回神,双手已被崔珏交叠着,按到发顶。